夜的美丽,在于那份寂静,给焦躁的心,营造、注入一股安宁。而夜的可怖,也是在于这种冷清,伸手探不着方向,也没人告诉你何时才能再遇光明,将其抓紧。不知不觉间,风吹雨淋中的蒙木在漆黑一片里已经度过了近五个时辰,他的身体早已失去感应,冰凉一片。而他的神智则更是恍惚,对这一切浑然未觉。或许,即便是有所察觉,也不过就是听之任之。确实,哀,莫大过于心死。

房门刚被掩上,小柔便迫不及待地向老村长发问:“村长爷爷,蒙木到底怎么了?他刚才的样子好可怕,我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说完小柔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一副心有余悸地样子。

如今的蒙氏,同从前那个辉煌时代的大氏族相较,毕竟是相去甚远。若说那个时代的蒙氏,或许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还能找到方法,让造化之石的相契者,在修行途中有路可循。那么而今的蒙氏,同吕桑国普通的平民相比,生活水平都略有差距的蒙氏,哪里又有条件来为两人觅得名师或者求得指引。好在蒙木与小柔因为年龄的原因,并没有考虑到那么长久以后的问题,而老村长又是生性豁达,抱着天无绝人之路的念想,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硬钻进牛角尖里。

小屋外边的天色已经暗淡,忙碌了一整天的村民们也都三三两两的陆续回到自己家中。星空下,烛光摇曳中的村落,显得分外安静与祥和。小屋之中的场景倒是与之前没有太多两样,依旧是微光长明。老村长最初的激动,在几个时辰的缓冲之后,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如今的他,闭目静坐在木椅上,等待着蒙木与小柔的转醒。

“清楚了。”十几个孩子不分先后,纷纷响应。

古朴而又神秘的祭祀乐响起的同时,候在祭台边的村民们便开始向着高处拾级而上,在老村长的指示下将一件件祭祀物品放在它们应处的位置。不一会儿,所有事宜便都安排妥当。然后,老村长就开始咏诵一段繁杂冗长的祭文,而全体村民在在这个过程中则需要齐齐向着土庙的方向跪立。

小柔的呼声中没有原先预计的那种害怕情绪,反倒让人感觉事情隐隐有些出入。蒙木懊恼得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后者的目光此刻格外敞亮,不由一愣。仔细再往灌木丛那边望去,蒙木也是呆住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声响。

不过,显然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小女孩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疑惑的表情,习以为常地向着后方扫视了一遍,然后对着蒙木藏身所在地土堆嗔怒道:“死木头,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了!总玩这些你腻不腻。”

接下来的两天里,蒙七除了胡乱的捣腾一些吃食,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在院子里练习刀法。蒙七的刀法并没有许多名家那种顾盼间的纵横披靡,如果有人从院外经过,能看到的无非就是最简单的砍、劈、刺、撩、提、拍、挡等几个基础动作,然后无数遍依次往复。这样的练习方式无疑是缺乏观赏性的,然而蒙七却确实能从中体会到自己正在细涓成流般缓慢地向前进步。简单的基础刀功,省去了花哨的旁枝末节,在蒙七手里使来,倒也是虎虎生风。

终于,手举着火把的统领来到了尸体堆旁。而场中原有的嘈杂声,也是渐渐不再作响。这是战士们致予战死者最后的安详。

最主要的是,当你通过蒙家军亲兵考验见到蒙战天时,那个男人做的第一件事情,竟是出人意表的与你三拜九叩做了异性兄弟!这样一安排,原本该有的从属主次、地位身份都是让人有些混淆。

平日里,不用你端茶倒水、随时候命,而是让你有更多充裕的时间去历练增强自己或者帮忙协同管理好蒙家军营;战场上,你可以履行你自己作为亲兵的职责,为他为蒙家军献出生命。但他作为你的兄弟,即便最后一刻,也断然不会弃你于不顾,独自离去。

这一切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如果真是这样,那作为上位者的意义又在哪里。刚开始的时候,蒙木对于这样的安排是真的反而有些不太适应。然而,随着时间的前进,深切感受到将军以及其他几位亲兵兄长毫不做作的关怀之意后。蒙木同所有蒙家军士兵的想法一样,决定把自己的心,自己可以尽到的一切努力,留给这个如家般温暖的集体,以报这场来之不易的知遇之情。

蒙家亲兵有七,不以年龄论大小,只是靠跟随将军的时间长短来定先后次序。临近晌午时分,作为老幺的蒙木刚掀开大帐往里行去,便看到他的那六位亲兵兄长都是已经早早立在了帐内固定的位置里。帐中还有蒙家军的各部统领,见他进来,除了有几人正在低头商量着事情,另外的几方统领都是对着他微笑点头示意。而此时,蒙战天将军正背向众人,对着帐壁上的“莫问归”战事地形图,一言不发。

“将军。”蒙木上前两步,单膝跪地行礼。

“哦,是蒙木啊。”见帐中来人,蒙战天也是回过身来,温和地笑着伸手往前一虚扶,“起来说话。”

“是,将军。”蒙木应声而起,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这位自己所尊崇的偶像。

“听蒙二来报,你近段时间在战场上的表现,倒是格外优异。没有坠了我蒙家亲军的名声。”说到这里,蒙战天的目中露出些赞许质疑,随后话锋略转,“在这雅角古城,生活得可还顺心意?”

“承蒙将军抬爱,蒙木在这一切皆好。”蒙木拱手再施一礼。

“嗯,如此甚好。”见面前的少年能够时刻保持不骄不躁、谦逊持礼,以蒙战天那等老到的眼力也是不由轻轻颔首,表示认可。“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吧。人员已齐,接下来我们商议下如何重新安排蒙家军在莫问归内的战略布防。”

听得将军有任务将要布置,帐内原本略显松散的气氛即刻显得凝重起来。蒙木心中暗暗感慨:“看来二哥所说事情应该属实了。不然,按照惯例,不至于这么快便有心的任务往下布置。”

当然,除他以外,剩下的中应该也有不少有事先收到过类似消息。于是,当下便有一名统领向蒙战天抱拳问到:“将军,是否罗刹古城那边近期真的有所异动?”

出言询问的这名名统领姓罗,单名一个异字,擅使长枪。此人为人性情稳重,在蒙家军统领中亦是不可或缺的老资格人物。

见他有此一问,蒙战天面露凝重地点点头:“前方探子来报,罗刹军近日频繁调兵,恐怕不日便将有异动。若说只是为了针对周边小国,恐怕那古惊疯还不至于如此劳师动众。”

得到将军这已属确凿的答复,罗异等统领的面上都是有些不太好看。战无不胜的蒙家军自然不是怕了那罗刹军,只是从双方交战这些年的数据来看,罗刹军无疑是莫问归战场上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蒙家军与这支由一群狂徒组成的集团军碰上,多以惨胜的结局收场。而这对于亲如兄弟的蒙家军全体将士而言,无疑是一笔谁都不愿意付出的昂贵代价。

帐中众人的面色变化,自然逃不出蒙战天敏锐的感应。扫视了一遍众人,蒙战天似乎是觉得场中的气氛显得过于沉闷,朗声一笑道:“怎么,我蒙家军什么时候还惧了那古疯子的罗刹鬼军不成?这倒是我都未曾及时留意到的一个重大变故!“

在场众人闻言一愣,旋即也从将军那调侃似的语气中反应过来。是啊,自己好像确实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正面交锋之中,蒙家军在将军的统帅下可是从未输过。再者,沙场血战,哪有能够保证人人都完好无损一说。想到这,众将领都是感到有些汗颜。

其中有一满脸络腮胡子,长相魁梧的统领,更是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瓮声瓮气地嚷嚷道:“大帅明明自己心里都有张谱,每次却都非得藏着掖着,忒是不痛快。像俺老牛,想啥干啥,直接明说,布置下来任务不就行了。如此,也省得大伙瞎操心不是?”

见他这副闷头驴德行,众将领虽是深知他的脾性,但也是都觉一阵好笑,其中与他关系最是交好的罗异更是忍不住讽他两句:“是咯,将军要是能跟你一般德行,恐怕那古惊疯早就被吓趴下咯!”

边上众将,听得此言都是“哈哈“大笑,显然,罗异那有些阴阳怪气的腔调,此时效果正好。

虽说是大伙善意的调笑,那铁牛统领的大半张牛脸依旧还是被激得通红,觉得有些立不住脚。于是乎,瞪起牛眼就冲着罗异怒道:“姓罗的,就你那副小身板,如今也敢拿你牛爷爷来开涮了,是不是?有本事,咱到帐外大战数百回合,不揍得你哭爹喊娘,就算你牛爷爷没有本事!”说完,也不待罗异答复,径直便要往帐外行去,那架势还真有些誓不罢休的味道。

不过,还没等他行出两步,便感觉自个的手臂一紧,随后便被人按回到了座位上。事发突然,铁牛又无防备,完全来不及反应。只是这牛脾气起来,又哪是那么容易理顺,当下便要把拉回自己的那人一同问候进去。

“我干你个……”话音未落,却是“哎哟”一阵惨嚎。原来,这铁牛统领的那对“牛蹄子”,此时正好被对方狠狠踹了一脚。只是,当他愤然抬头欲要跟肇事者扯上一架的时候,却是又呆呆愣神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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