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时间过去近三个时辰的当口,蒙木与小柔几乎是不分先后,同时重重呼出一口浊气,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而他们身上的异状,也是在此刻逐渐淡化下去。

匣子里面,是三颗不规则形状的块状物体。基本上,其中每一颗都有着婴儿拳头大小般体积,而刚才开匣瞬间那渲染整个房间的乳白光波,正是这源自于这三个源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产生这样不可思议的效果?”除了老村长以外,这几乎是屋内其余的人此刻所共有的疑问。

整个仪式在外人看来,可谓是无聊又漫长。但是对于蒙家村的村民们来说,却关乎到整个村落至高无上的信仰。因此,在烈日之下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祈福祷告,竟是没有人发出一丝不满的声响。

蒙木伸手往树林左侧前方一指,示意那边有些不同寻常。小柔定睛看去,果真是看到那边的灌木丛中间不时有枝叶摇晃的情形,同时还会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蒙木显然也知道,自己这类小把戏早被这个青梅竹马的玩伴给吃透,也就没有继续再藏,慢悠悠就站了出来,拍拍手上的土,还有些假惺惺地对着小女孩拍马:“小柔,你真聪明,这么快就找到我藏在哪里了!”

雅角这座在千年风吹雨淋中屹立不倒的古城,无疑是极具魅力的。它既蕴含一股古朴苍茫的气量,又因崂屋宝山而彰显出一种其他边境城市没有的繁华。

“送英魂,一路好走!”统领身旁一个高个子副手大声嘶吼。

如今的蒙氏,同从前那个辉煌时代的大氏族相较,毕竟是相去甚远。若说那个时代的蒙氏,或许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还能找到方法,让造化之石的相契者,在修行途中有路可循。那么而今的蒙氏,同吕桑国普通的平民相比,生活水平都略有差距的蒙氏,哪里又有条件来为两人觅得名师或者求得指引。好在蒙木与小柔因为年龄的原因,并没有考虑到那么长久以后的问题,而老村长又是生性豁达,抱着天无绝人之路的念想,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硬钻进牛角尖里。

从正午时分的发髻礼开始到小屋内耗时良久的测试,再是其后的一连串的“从前故事”,大悲大喜之后的三人都是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重新将蒙木与小柔手上的造化之石收入匣中,藏于暗格之后,老村长便是领着蒙木与小柔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兴致颇高的老村长破例为这两块蒙氏的瑰宝开起了小灶,腊肉配上低度麦烧,这已经算是村子里过年时才有的待遇。

酒足饭饱之后,蒙木先将多喝了两盅,迷迷糊糊醉倒在饭桌上的老村长扶进内室,然后才把小柔送回家与小枕头团聚。天生劳碌命的他直至锅碗瓢盆都清洗完后,才算是真正结束了这忙碌异常的一天。

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蒙木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而这一切却又就是这样真实的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劳累,想着想着,蒙木便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可也正是在他入眠之后,蒙木原本被造化之气所充盈的身体却又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不知因何缘故,他的四肢似乎对造化之气逐渐失去了存储与吸附的能力。那一丝丝的造化之气,竟顺着蒙木的四肢毛孔,慢慢开始向外流溢。不出半个时辰,原本在蒙木体内的造化之气已是一丝不剩,全都笼罩在了他的身体外侧。这副场景,好似蒙木的身体,与下午进行测试的另外十一个孩子一样,再没了任何差异。

如烟似雾的造化之气,在蒙木的体外盘旋良久不得而入,却又无法感应到附近造化之石的所在。最终,这些造化之气,似是力竭般逐渐消散开去,泯灭在了周围的空气里。而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丧失一切,正在睡梦中,想要为蒙氏明日之崛起而努力奋斗一生的蒙木却是毫无所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村里,爬到了蒙木的脸上。早已过了村民外出劳作的时间,蒙木却依旧陷在深深的昏迷里。

其实,这一切理解起来也比较容易。造化之气能够与某部分人相契合,那也是以先对他们原本的身体进行细微改造为前提。天生相契,不用任何改变的人当然也有,但那是在亿万人群中千百年才难得一出的特例,蒙木与小柔自是并不在此列。而在这种改造过程中,人体需要承受住一定量的负荷,也是必然的事情。在这之后,才会有造化之气正式入驻人体所带来的一场翻天覆地。

当然,在测试中,这两个过程几乎是不分先后进行的。也由于造化之气修复与滋润功能的强大,造化相契者因身体被改造而带来的负担与疼痛感才都被完美的掩饰,微弱到几乎令人难以察觉的境地。而至于那些不相契者,造化之气则真真只是在他们的身体里走个过场,没有任何改造,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疼痛了。

蒙木的情况则是个特例。谁都想不到还会有造化之气明明显示出与测试者身体相契,改造入驻之后却又突然离场的情况发生。这就好比于推到了一座老房子,新屋挖土推石打好了地基,建筑材料都是放在了那里。结果,也不知道是建筑师罢工,还是开发商临时改了主意,建筑材料又全数被退了回去,光秃秃留下的现场,那自然只能是一片狼藉。

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则是小柔焦急的呼喊声:“蒙木!蒙木!你在屋子里么?”

替小柔开门的是宿醉尚未清醒的老村长,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老村长眼里满是溺爱地问到:“是小柔啊,今儿你们不是应该出门去干活么,怎么有空到了我这里?”

原来,今天是昨儿那些受过发髻礼的孩子们第一个出门务农的日子,早先大家都约好了准时在村头集合,谁曾想一大堆子人左等右盼,蒙木却是依旧迟迟未至。小柔实在放心不下,也顾不得与小伙伴们过多解释,便火急火燎地跑到老村长家里来一探究竟。

看到替自己开门的竟是老村长,小柔的心中更是感到不安。本来,她还以为有可能是蒙木需要照顾昨夜醉酒的老村长,所以才会耽误了早起外出劳作的时辰。而此时,情况却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村长爷爷,我是来找蒙木的,他在家么?”

“蒙木,他怎么了,他不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么?”老村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昨天夜里太过高兴,多贪了几杯的他也是刚刚听到小柔那急促地敲门声,才慢慢转醒。在他想来,向来早起的蒙木应该在鸡鸣时分就已起床,然后打扫清理过一遍屋子之后,就出发去与其他孩子们汇集。

“难不成就在这小村子里还能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想到这里,老村长有些忐忑,暗暗责怪自己大局未定怎么就如此轻易放松了警惕。

“没有。我们在村头等了他有小半个时辰,他都一直没有出现!”小柔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她可不知道老村长这下意识的一问,其实有自己都不确定蒙木到底有没有出家门的前提。浮想联翩下,不知怎么的,就把蒙木与昨儿听到的故事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仇家系到了一起。一时之间,她是心乱如麻,觉得蒙木怎么也是凶多吉少。“村长爷爷,你说蒙木他会不会遇到那些……”

“小柔!”没等小柔继续说下去,意识到她将要说些什么的老村长便是一声断喝,“那些事情不能随意乱说!”

“可是……”小柔也是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透露出不该被提到的事情。但她此时,实在是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最终只能把目光投注到现在唯一还能依靠的老村长那里。

“你啊,完全是关心则乱。首先,你预料的那种状况肯定不可能发生。按照那伙人的行事手段,你倒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这一整村的人而仅仅只是带走蒙木一个?”毕竟姜是老的辣,从最初的醉酒中缓过神来,老村长一语中的。“其次,我也是刚刚才被你的敲门声闹醒,蒙木在不在屋里都还不一定。这臭小子也有可能是因为昨天太过于疲惫,所以现在都还猫着床,强赖着不肯起呢!”

这话,老村长自然也只是说给小柔听听,用来宽慰一下她焦躁不安的情绪。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是不信一向按章守时的蒙木会突然干出这样不靠谱的事情。谁知道,还正是这第二段的解释,让小柔原本稍宽的心又被再次悬起。

“村长爷爷,你后面说的这种情况肯定不会成立。”小柔辩驳道,“你看我,我昨晚回去之后,因为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真正休息过,可还是觉着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我想,蒙木他的与我情况相近,那肯定也不会疲累的情况发生。”

“是这样啊?”老村长没有切实体会过所小柔提到的那种感受,但也知道小柔正拿着自己做例子,急于推翻这种猜测呢。

只是,又整理了一遍思路以后,老村长还是想不出蒙木到底会去哪里。于是,只得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对着小柔道:“你先不要慌,既然我们都还没有新的线索可循,不如先去他房间里看上一眼,说不得还能寻到些他为我们留下的消息。”

小柔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为今之计也只能先从蒙木的房间查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紧随着老村长的步伐来到蒙木的房门口,房门只是简单的虚掩着。老村长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推,身旁的小柔就“嘭”的一声,直接窜进了房去。

看着小柔毫无淑女形象可言的猴急样,老村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先跟着小柔的背影,一跨步迈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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