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教授的话很是严厉,训得几个学生抬不起头来,还是杨伟拼着自己挨骂,上前劝了老半天,方才让老教授的情绪平复下来。到得最后,老教授连饭都没吃,直接丢下一句“等这些东西都搞好了再给我打电话。”便回了学校,那倔强劲只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就稍微等上几个月,等下一批猪出栏了就全部跟你结清,好吧?”杨伟脸上堆着笑,赶紧上烟:“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不把路修起来,到时候随便搞点什么都不方便。都相互谅解谅解,将就一下?”

“你才傻了呢!”这下赵静可算是有反应了,啪的一声将杨伟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打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还记得打赌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好容易等到中央新闻联播本省新闻联播过去,本市的新闻联播又跟着来了。一群人大气都不出一个,屏声息气看着电视,准备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杨老板的身影。在一大通的会议内容领导视察之后,终于轮到杨伟出场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绝不超过两分钟,这让憋足了劲准备一睹杨伟同学荧屏风采的众人很是失望,想在上面寻找自己身影的几个学生更是一脸的憋屈。

“你本来就笨的和猪没什么两样!不是,就连猪都比你聪明!”赵静气极,忍不住就声音大了起来,“国外科学家经过长期研究,发现在全球十多万种动物中,猪的智商排在第十位,你说猪的智商高不高!”

做记者的职业习惯其实和警察有些差不多,总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不过警察找线索是为了查找犯罪嫌疑人,而记者呢就是为了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寻找到事情的真相,然后公诸于众。没有新闻敏感度的记者不是一个好记者,而刘雨却绝不缺乏这种敏感。只不过因为没有后台没有很好的家世,所以到现在为止,她还只能够在这个县级市里做一个小记者。

从上回倒春寒过后到现在,杨伟一直是忙得屁火烟起,恨不得自己能够身外化身才好。种苗除了黄鳝要过些天才有之外,其它的全部都进好了。猪娃子鸡娃子鸭娃子还有水里的黑鱼苗革胡鲇苗,一样样全都要招呼好。打疫苗,喂饲料,农场里的这些人现在一个个都是连轴转,脚不沾地的忙活。至于杨习那里,哪还有时间过去玩?自然也就搞不清楚状况了。

“怎么回事?”杨伟挤进人群,就看见胡磊脸上被人打出了五根红印,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几个学生则拿着游戏室里的那种长板凳和对方对峙,均是一脸的气愤,大有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的意图。对方是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年青,手里也操着家伙,不过却是钢管砍刀之类的东西。

杨伟从肖四家出来的时候,车后架上就多了个蛇皮袋,里面装着七八斤冻结成块的小杂鱼,便是今天晚上带明早的螃蟹食。这种小杂鱼都不大,最大的不过寸半,都是年前人家鱼塘里干塘的时候去捡的“湖脚”,也就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通常都被养殖户称作“猫鱼”。意思就是这玩意只有猫才会吃。

知道这事是越描越黑,杨伟也不敢接口了,刚好在网上面发现了一个漏洞,赶紧找根绳子顺着网格扎好,不去理会这些人的话了。

“有个么事你就说一声,不要老是憋到心里。”杨华满脸通红地和弟弟一道走出门来,拼命地拍着杨伟的肩膀,扯起喉咙就大声嚷嚷:“共大那边要帮忙的话,我跟你嫂子两个都一路过去。”

这“狗桔树”又叫构橘,这也是一个怪东西。全树上下都找不到一片叶子,都是一根根的刺,又或者可以这么说,这刺就是它的叶子。每到秋天,树上就挂满了或黄或红的小球,和那市面上卖的小金橘差不多模样,不过你要是看它生的好看便以为这些小红球味道也不错的话,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后面几个“流打鬼”也一齐发喊,给横肉脸助威:“跪倒!”

“罪恶的资本家!你的利润里全都是我们这些员工的血与汗……”几个学生很有点诗人的气质与天赋,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不过看着快步朝他们走过来的杨伟面色不善,马上又从诗人变成了农民,苦着脸到堂屋的大门后面一人寻了一把铁锹,便开始听从老板指挥育树造林。

卖这个的是一对三四十岁的夫妻,守着个小店子。见他进来,那男的就赶紧站了起来,拿板凳发烟,很是热情的样子:“看看,要点什么?”

“也好,这个事先不急,到时候看情况再说了。”杨宝山笑着,又开始弯下腰做事,“老二,把胶绳子丢一捆过来。这些靠着竹篙子的地方一定要缠好。”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大家一齐动手,将做好的哪些网箱一个个叠好拿绳子捆起来。杨伟便跑到街上出十块钱叫了辆“麻木”,把这些开始往麻木里装。一百多个网箱堆起来体积也是不小,把个麻木车厢挤了个满满当当,到最后还是麻木司机想个办法将车厢内的两排坐垫给拿下来才全部放进去。

酒足饭饱,杨伟结账买单,倒没有人和他抢。将这群都有些喝高了的小家伙送回学校。看着在武汉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钱也在见过百里教授之后就依照合同付给了学校下属的种苗培育基地,伟便赶着最后一班九点半的班车回了洪湖。

“嗯嗯,有数有数。”杨伟苦着脸,听得这话,只好摆了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傻笑模样出来,“这些我自己心里都有数的,你们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个板妈的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拿我开涮是个么板眼撒。”小姑娘笑着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带着他向房间走去,还是有点不死心:“真的不要一个?我们这里蛮安全的。”

至于在海子池里套养小龙虾的种苗,那东西还需要种苗吗?春季里从河里往鱼塘抽上一池子水,到了初夏,用麻杆毛线做个钓竿,线头上栓个大黑蚯蚓,屁大会功夫就可以钓一桶起来。在江汉平原上,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小龙虾举着一对大钳子在里面横冲直撞。因为没有天敌,繁殖力强,又有在堤坝上打洞的毛病,曾被水产养殖户们视为鱼塘里的头号杀手,深恶痛绝。就有人说了,这玩意和当年的食人鱼一样,都是当年打仗的时候日本鬼子用飞机投下来的,准备用来祸害中国老百姓的。

那是一个账本,上面清清楚楚详细记载了顺风公司在这两年之间走私以及偷税漏税的点点滴滴,一笔一笔记得明明白白。这个顺风公司杨伟倒是化成灰他也认得,那公司老板张顺风就是前段时间将那个女人从自己怀里生生抢走的所谓成功人士。

门又开了,小艾皱着眉头站在门口,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门又没锁,一推就进来了。你大半夜地鬼嚷鬼喊搞么事啊?”说完,扑哧一声便笑了起来。

一众人也就都没了吃饭的心思,赶紧将他扶了进去,在小艾的帮助下七手八脚地把外面的衣服脱掉,盖上被子,一窝蜂似的走了。至于今天的工钱,倒是谁也没提。都是乡里乡亲的,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还怕他杨伟给跑了?再说了,跑得了和尚他也跑不了庙啊,恁大一个农场在那摆着呢,人家都舍得拿大几万块钱出来搞这个东西,区区的几百块就给不了了?

“呵呵……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杨伟打着岔,熟练地端起炒锅颠了一下,将里面的鸡蛋翻了个面,“丫头,把桌子收拾一下,开饭了!”

“惭愧啊!一大帮老师学生在这呆了好几天,就弄出这么个东西来,说出去都让人笑话。”百里教授不说问题在哪,倒是先做了检讨。

两个人艰难地挤出人海,齐齐松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的那副狼狈模样,忍不住就一齐大笑了起来。

“开过房没得?”

“嘿嘿……我昨晚告诉那几个家伙你打牌技术蛮好,一个个都说我在吹牛b,要不等一下跟我一起到桥头去玩玩?”可能是昨晚的确输得太惨太憋屈,一口气出不来。习娃子一脸谄媚,眼巴巴地看着杨伟:“我输一点没关系,关键是把那几个一个个都给我收拾一边就好。”

“成交!”杨伟一拍大腿,“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大方点,不要搞得到时候他们都来找老子扯皮。我跟你说,反正我是不肯贴半分肉本的,你自己看着办。”

果真是专业人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不服不行呐!杨伟不由得口里感叹道:“佩服佩服!不愧是农大的高材生!我这里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正说话间,杨习便从屋里出来了,顶着挺明显的两个黑眼圈:“走走走,到我房间里坐会……”

刚走到大门口,便听到他嫂子正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地堵在他爸的那个房子前面放声大骂:“你这两个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死!杨华就不是你养的?凭什么你两个就有钱补贴小的,到了大的这边就一分钱都没有?”

见杨伟只是回答自己的问题,眼光死活不肯往女儿身上瞟一眼,姑娘娃的父母笑着对视了一眼,都道是年轻人脸皮薄,第一次见面,还有点不好意思。说不得就站了起来说道:“呵呵……你们两个都是年青人,干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又不好玩的。不如出去到街上走走,加深一下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