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作声!我是从车上跳下来的。怕二○三批评,所以来走走私人路线。老朋友!关照关照。”

他们的心又进入紧张的判断中:“是屯落吗?不会的,因为所有的屯落屋盖上都浮盖着白雪,是不会漆黑一团的。况且屯落又不会一盏灯火也没有。”

傍晚,在王茂屯西南的大山沟和匪徒大队遗留下的脚印相碰。发现敌人是顺着王茂屯西南的大山谷,向西窜去。

草密牛羊满。

可是编好后又有八个连没有马,这个难题却引起匪首们一番思虑,他们想:“掠绥芬大甸子的民马吧,又不太好,对己不利,自古道:‘老鹰不打窝边食。’何况大甸子这个唯一的基地呢。”匪首们思来虑去,无计可施,因此马希山还是决定:“窝边食也得吃!何况大甸子这个窝,已是保不住了的。”

少剑波和阎部长紧紧地握手后,小火车长嘶一声,载着大宗的战利品,荣耀地奔向牡丹江。它的声音是那样清晰和骄傲。

狂如疯狗似的马希山,命令骑兵沿路告诉那些沥沥拉拉一瘸一拐的步兵,赶快回头走。

当剑波恭敬而严肃地接过这些荣誉的令件信件后,小分队战士和民兵,以及夹皮沟的人们,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战士们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首长,来怎样对付目前的这股强敌。

对于敌人,他估计到从许大马棒、座山雕的覆灭,和即将被歼灭的九彪等三个旅被吃掉后,敌人不会再迷信天险,和单靠天险所给予他的秘密巢穴。因此可能在与我展开机动作战,所以今后的战斗将更加艰苦。按兵力来讲,敌人最精锐的马希山匪股,还超过小分队数倍,因此团内需要准备一支与小分队同样的部队,准备随时协助小分队加以狙击、埋伏或奔袭。最好当然是滑雪兵和雪橇兵,能以高超的速度,在战术上辖制敌人。希望王团长立即着手训练一批身强力壮的滑雪兵,以备急用。

“有。”

“来!白同志,你滑得太累了!我替你一会儿,你骑马。

少剑波展开命令,对着听筒,真切地咬着每一个字念道:

“不!勇奇同志,张大山同志牺牲后,你是夹皮沟人们的主心骨,你又是夹皮沟人们的胆,他们离开你就会感到不安,为了叫群众安心些,你还是要留下,你是不能离开他们的。”

“同志们!现在我们是‘威虎山王’啦!咱们二○三首长当然是‘山大王’,‘寨主’;我,我还是我扮演的那个角色——‘副官’。当然山上的住址名称咱还按座山雕那老一套的称呼,用不着给它改名换姓。

巍巍丛山呈玉影,

少剑波镇静地向战士们道:“不会的,这枪声至少有四里路,他们刚走了十分钟,这两枪不会与他们有关。就凭这黑夜的保护,不到跟前,敌人是不会发觉的。”

他静卧着,假装酣睡着,翻着身,想着想着:

少剑波和小分队的战士们,望着这群富有生气的小青年和孩子们奔上山顶。只见有一个小青年,看远影也像小双喜,爬上一棵大树,刚爬到树桩,只见他一下从树上跌下来,接着山包上那群人一齐蹦跳起来,两手一扬一扬,像是在呼喊。

“全听到了!全听到了!”

或者因为这棵小树的周围没有什么更大的树遮盖它?说不定是因为这小树在人头高处生有一个树杈?他磕了磕小烟袋,弯腰从绑腿里抽出了匕首,便朝那棵小树走去。

“这是老道反对科学呢,还是那女人因迷信而不相信科学呢?

“别说这个,别说这个,”老年人惊恐地阻止着,“看样子不是座山雕的人,好像是些正牌军。”

战士们这几天来,每时每刻都在猜测着这两个问题。他们急等着二○三首长的命令,一天……五天……三十二天。从破奶头山后,到今天已是整整三十二天了,小分队一直隐藏在这个极有保密价值的小屯里。

大家一起瞅着杨子荣笑起来。

李鸿义一屁股坐在草皮上,手一按,“不管书上写的怎么样,反正是忍受!也可能书上印错了!”

三个人哈哈大笑了。

“要是重伤呢?”

老人一声不响地沉默了几分钟,自言自语地嘟噜着:“官兵?哼!世世代代兵匪是一家,匪是祸,兵也是患!乱世年间不是兵祸就是匪患,还是老民遭殃。哎!……”他长叹了一口气,“六十年来,虎豹豺狼也没有伤我,这些魔鬼却撵我下山!”

少剑波敏感地点点头,说道:“政治委员同志,我完全明白了您的指教。因为我们是小部队,所以敌我力量悬殊。我们所遇到的,可能是敌人数倍于我们的兵力……”

白茹脸一红,吐了一下舌头,头一歪,藏到高波后面的灯影里,坐在炕沿上。

大概是在他五十三岁那年上,娶了第五房,这个小老婆是牡丹江市头等妓女海棠红。姜三膘子把她赎买出来七个月时,生了一个稀罕的女儿,人们背地里议论说:“这还不知是谁的种呢?”

他乘机摘下被打倒的敌人的枪和一袋子弹,打了出去,脱了险。他在身经百战的锻炼中,变成了一个铁一样的人。他天不怕地不怕,简直可以说浑身是胆。

两个通讯员勒住马头,跳下马来,一个牵马,一个紧张地跑到剑波跟前,行了军礼,将一份命令交给剑波。

“二○三首长在分析了敌情后,当即下命令,要四处追查敌踪。查来查去,总没发现另外方向的脚印。哪里去了呢?我想了半天,看遍了这周围所有的山背和山洼。最后那条没有雪的奇怪的大山背,却引起我的注意。我就顺山背爬上去,爬到山半腰,约有七八里,也没发现一点征候,他妈的!就是冻地骑马也不该一点踪迹不留啊!再说,匪徒们是有一百多匹马,怎么能无影无踪呢?当时我虽有点泄劲,可是怀疑终未解除,任务还没完成。我就又顺山背追了三四里,快到背岗顶,嘿!发现有手巾大小的一块双层的麻袋片,随风滚下坡来,我捡起来一看,中间碾得稀烂。我就一股劲顺着麻袋片刮来的方向奔去,仔细一瞧,发现了一只马蹄的四个防滑钉头踏的痕迹,这时我心里一热,又向山上奔去,约走了一里来路,嘿!又是两块,一块是破麻袋片,一块是四五层的破布片,中间也是碾得稀烂。接着又发现了马蹄防滑钉踏的痕迹。这时我断定,匪徒们拣了这条没有雪的大山背,作为掩护逃窜的道路。为了不露他们的马脚印,想了个‘雪里埋死尸’的穷点子,把马蹄全部用破麻袋片、破布、乌拉草包裹起来。妈的!他想得倒周到。可是匪徒们走上这十几里的大山背,他没想到包马蹄的麻袋片会踏烂掉在路上,露出了他们的马脚。”

陈振仪听得出神,听到这里他噗哧笑了。“这些狗熊,还满肚子熊章程。”他从中插了一句。

“是啊!”杨子荣对答着又继续说下去。“当时我不知哪来的劲头,一口气奔了五六里路。登上了背岗顶,一翻过岗,就像换了一个世界,全是大树和深雪。我高兴极了,穿上滑雪板,滑了不远,嘿!秘密暴露了出来,一大堆踏烂了的破麻袋堆在雪上,向下就是匪徒们留在深雪上的踪迹。当时我心里真痛快极了,心想:狗养的!你们什么诡计,也逃不出咱小分队的手心。

“我渴得要命,啃了两个雪球,跟踪滑了一气,断定匪徒们是逃向正西,我定了指北针的方向度,飞也似的滑了回来,现在我们正是朝那个方向走呢!”

陈振仪听了杨子荣的述说,觉得自己的身子更轻了许多,他几乎忘了他们还在向上坡滑行。

“子荣同志!方向没错吧?”剑波那亲切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他俩回头一瞧,剑波、白茹、李鸿义、姜青山等已滑到他们的旁边。

杨子荣瞅了一下指北针回答说:“没错!翻过山顶再往西北就是。”

“小陈!你累了吧?”剑波靠近了陈振仪,亲切地问着他。

“二○三首长,我向来也没尝着累是什么滋味呀!我倒很想尝尝,可是老尝不着。”

大家一起笑起来。

“小陈真是个小铁人!”姜青山等异口同声地称赞了陈振仪的刚毅和健壮。

在大家的谈笑声中,听到白茹用极优美的东北民歌调子哼唱着库仑比的四怪:

库仑比呀!

四大怪呀!

年年大雪岗不白,

松树秃头鸟不来,

白天北风刮日头,

夜晚南风吹门开呀!

吹呀吹门开!

歌声刚落,孙达得粗嗓高喊起来:

“好不好?”

“好!”全队响应了。

“妙不妙?”

“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