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训毛了,她造反,我刚准备镇压你就……”纪安突然打住,跟着白眼一翻,叫道,“妈,我说你怎么这么八卦啊,人家两口子房里的事你也来问。”说完,很不满意地“碰”地一声把门关上,完了还埋怨句:这个三八的李婆婆!

萧言缄冷冷地盯着杨扬,她一字一句地说,“杨扬,记住,别再靠近纪安。她不适合这个圈子,我会退出这个圈子。”说完,转过身,直接上了驾驶位,“碰”地一声,拉上车门,转过身,替纪安检查了安全带有没有系好,抬起头,才发现纪安靠在椅子上,疲惫地闭着眼。萧言缄看着纪安苍白的脸,心疼得像被刀子划过一样,她抬起手,在纪安的脸上来回抚摸,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执起纪安的手,紧紧地扣住。

萧言缄皱了皱眉头,然后笑着迎过去,拉着纪安,很熟络地跟艇上的人打招呼,然后就被艇上的男男女女包围了。纪安最先还跟在萧言缄的身边,没两下就被人挤到角落里去。纪安坐在角落里看到被男男女女包围着、玩得如鱼得水的萧言缄,直直地发愣,半天没有转过弯来。萧言缄闹了会儿,一扭头,发现旁边的人不见了,喊,“你们把我带来的小美女给我挤哪去了?”赶紧起身去找到纪安,把她带到身边。

“日本的一个菜系,你回去查一下就知道了。”萧言缄笑着转回老板椅后面,眼睛弯成一道弯月,视线落在纪安的身上。

萧言缄默不作声,的确,这笔生意相当于是纪安送给汪雅佳赚的。

面前是一片黑暗汹涌的世界,耳际听到的是大海扑打海岸的声音,鼻息间嗅到的是海水的味道,湿冷的海风呼呼地刮着,吹得纪安有点发凉。

“呃?”纪安怔了,“言言,我……”她觉得很汗,她果然又做了不该做的事。

萧言缄又贴过去,捏住纪安的耳垂,在她的耳边说,“有什么好笑的?我就小心眼怎么了?”

汪雅佳又说,“不过,我还是得谢谢安安姐,真的,特感谢你,从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她追李明俊追到萧言缄的公司去,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被纪安忽悠了。她被忽悠后,还不能说纪安的不是,人家是正经八百地带她工作,“尽心尽力”地教她。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叫整人的最高境界?什么叫不显山不露水?纪安让她在仓库顶着高温干苦力活,让她和工人挤大食堂,带着她去外面转了好几天,脚都跑起了水泡。要不是后来听说纪安和萧言缄结婚的事情,她还真把纪安当成好人感激。纪安让她感触很深,也让她从此不敢目中无人。可她实在没办法把纪安和萧言缄联想到一块儿,她们两个成为恋人比她表哥是gAy还让人觉得离谱。有时候她总在猜会不会是萧言缄受不了她表哥是gAy的打击跑去找个女人结婚来报复?但她跟萧言缄互看不顺眼十几年,平时没少较劲,对萧言缄的作风了如指掌,知道这女人从来不会做这种损己不利人的事情。

纪安跪趴在地上,累得大口喘气,很不好意思。“你太沉了。”

萧言缄气不过,扬起粉拳打在纪安的肩膀上,“都瘀了,你还说不疼!你就不能顾惜点自己?”拳头落下去,却比挠痒还轻。

杨扬被纪安踢了一脚,原本打算放开的手突然用力捏了下去。

杨扬耸肩,双手一摊,“不觉得。”她做这姿势时,表情特严肃。

“杨扬?谁?”纪安问,她怎么没听过这名字。

“安姐……”孙忠国忙笑着讨饶。

纪安干笑两声,“能让你发泄一下,咬一口我倒好受些。”

萧言缄叹了口的气,抬起头,摸向纪安的头,“你就这样任我欺负?”

纪安摇头,把萧言缄抱在怀里,“不是欺负。”是心疼,她把萧言缄放在心窝子里疼着,所以不管萧言缄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地承受,甘之如饴。

萧言缄把纪安抱住,将头埋在纪安的胸前,说,“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我对你有没有不好?”从那日在酒店里跟纪安的第一次交心,她就感觉到纪安的纯粹的坚定以及那种淡淡的包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纪安。她的心,像海洋。头一次,萧言缄觉得纪安像苏彤,她们都有佛一样的心。只是,苏彤的心是对所有人,而纪安,只对她。

“傻啦?你是我老婆,当然是你好我就好啦。”纪安把萧言缄拉起来,摸摸萧言缄的脸,“最近有人变笨了。”拖着萧言缄转身往外走,萧言缄赶紧拉住她,问,“去哪?”

“吃饭啊。”纪安回过头,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去!”萧言缄摇头,糗死了!

“那我给你端进来吧。”纪安说,“不过,李大人都知道了,你还躲着,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萧言缄恼怒地在纪安的胳膊上掐了一记,“都怨你。”她今天算是看明白了,对李大人来说,媳妇再怎么好,也比不得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好。

纪安低着头,吐了吐舌头,也挺不好意思的。她害得她家女王陛下最起码一个星期没法出去见人了。想想哦,要是女王陛下顶着这一脖子的吻痕去公司,不知道那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萧言缄横了纪安一眼,回过头把自己妥妥当当地收拾了一番,打点得清爽、干净,精神焕发、高贵冷艳,然后昂首挺胸,出了卧室。不就是有几处吻痕吗?她就不信李云锦当年没被纪鹏这样子咬过!她走到餐桌边坐下,淡淡地冲李云锦颔了下首,喊了声,“妈!”然后在李云锦的对面坐下。

李云锦正在往嘴里送饭,看到萧言缄出来还到她的面前坐下,抬起眼瞅着萧言缄,筷子停在嘴边,连饭都忘了送进嘴里。

纪安替萧言缄盛好饭,把饭碗和筷子同时送到萧言缄的手里,再替自己盛了饭,拿着筷子刚准备坐下就见到李云锦的呆样,顿时吓坏了,尖叫一声,“妈!”

“啊?”李云锦忙回过神来,继续扒饭,心想,这媳妇儿太厉害了,这么快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出来吃饭。

富贵吧

嗯,她女儿也厉害,居然就这么把那么生气的厉害媳妇儿哄好了。

萧言缄很满意自己对李云锦造成的影响,难得见到李云锦这种发傻的神情呢。她低着头用筷子挑着饭往嘴里送,嘴角挂起一丝极浅的笑,那笑,浅到让人不易发觉。

纪安看看李云锦,再看看萧言缄,暗暗摇了下头,叹了口气。这两婆媳哦,都一起住了这么久了,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可天知道她们两个都是谁都不服谁的,平时没少暗中较量。她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李云锦的碗里,紧跟着又夹了一筷子到萧言缄的碗里,再埋头去吃饭。她头刚低下,两双筷子同时夹着菜送过来,纪安忙把碗递到中间,同时接下左右两尊大佛送来的菜。

吃过饭,纪安主动钻进厨房洗碗。等她洗完碗出来,赫然发现李大人提着行李箱、背着大挎包从卧室里出来,她怔了下,问,“妈,你这是干嘛?”

“去首都出差,大概要一个月才回来。”李云锦说道,她的视线在纪安和萧言缄的身上来回寻视了几圈,把行李箱放下,说,“出门前,我先把话说清楚,你们小两口平时打打闹闹出点小别扭什么的,那没关系,可如果是心里有什么疙瘩,就要说出来,别埋在心里,这疙瘩埋久了,就成雪球,那就越滚越大了。”

纪安和萧言缄互看一眼,双双应了声,“是。”

李云锦又看了眼萧言缄,暗叹口气,转过身拖着行李到门口,换上鞋子,推开门就走了。

萧言缄看到李云锦把门关上,才回过头,望着纪安,说,“妈的话说得对。”她抬起手,摸着纪安的耳垂,“下午别去公司了,我有事跟你说。”她的视线有些游离,可是如果她不趁这会儿说出来,她怕以后她又无法开口。有些事情,原本与纪安无关,可是所有的人都把那些事情往纪安身上扯,她怕久了,不是也变成是。

纪安见萧言缄说得认真,于是点头,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

略微收拾了下,纪安就跟着萧言缄出了门,然后,萧言缄直接把车开回之前的住所。萧言缄找来钥匙,去开书房的门。纪安站在门边,握着萧言缄的手,制止她,“既然锁了,就让它锁着吧。”

萧言缄扭动钥匙,把锁打开,推开门,说,“没什么好锁的。”有些事情,确实没有再瞒纪安的必要。她进入书房,打开灯,打开厚重的窗帘,阳光从窗外直泄而下。

纪安进入书房,她微微闭了闭眼,屋子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出久封积满尘埃的模样。从书房里的摆设上看不出与普通书房有丝毫不同的地方。蓦地,她的视线落在墙上的一幅工笔国画上,炫灿的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漫天纷飞的花瓣在空中凌乱,一个年轻的女孩立于凤凰花树下翘首仰望。这女孩子很像她,外形上和她很像,气质上也像,但她却又感觉到不像,究竟是哪里不像,她又说不上来。她回过头看向萧言缄,“这是谁画的?”

“苏彤。”萧言缄站在书桌边,斜倚在书桌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那幅画。“这幅画里,有你和苏彤两个人的影子。”

“这就是你把书房锁起来的原因?”纪安的视线在书房里转了圈,她记得苏彤有很多画作留下,莫非都锁在了这间屋子里?应该是,否则,萧言缄不会锁起来。她走到萧言缄的身边,默默地望着萧言缄,然后握住她的手。

萧言缄低下头,把玩着纪安细嫩的手指,抬起头,挑了纪安一眼,嘴角浮起淡淡的笑,笑容里透着沉静淡然的味道,没有纪安想象中的忧伤。她拉着纪安,在书房一角的沙发上坐下,曲起腿,坐在沙发上,埋下头,整理一下思路,才说,“苏彤是一个充满慈悲的女人,我总笑她是佛,她常常沉默,后来,有一次,她对我说,真正的佛无情。苏彤很博爱,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好,不求回报没心没肺的好,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一视对待。”萧言缄说到这里,把头靠在纪安的肩上,低声说,“这点上,你和她有一点点像,不过,她的好是对所有人,而你的好,只对我。”她笑着眯起眼,笑容中有一些满足。

纪安把萧言缄环入怀里,搂着,将萧言缄的整个身子都窝在她的怀抱中。

萧言缄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将身子打开,然后放软,贴在纪安的怀里。她享受地闭上眼睛,思绪慢慢地放散,说,“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说我和苏彤之间的过去,很难具体去描述。只说我对她的感情,可以吗?”

“嗯,你随便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听着。”纪安的手指轻轻地缠着萧言缄的发丝,眼眸中透着一种宁静,她喜欢这样子搂着萧言缄,也喜欢萧言缄这样放松地躺在她的怀里,这样,让她觉得仿佛拥有着整个世界的幸福,所有的纷争与喧嚣都与她们远离。书房里的静静一隅,就像是一片人间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