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真的是妖怪!”围观的人纷纷喊起来。他们齐齐抽出兵刃,却只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哼,愚昧的人,既然不信有神,却为何相信有妖怪?正想站出来替风契辩白,却有人更大声道:“不想死的都给我闭嘴!”话就得分谁说,如果是我这种无害的蚂蚁,即使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理,可如果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就算吐口唾沫都是个钉子。仿佛如刀切过一般,那么嘈杂的声音竟齐齐收了,再没人敢吐半个字!朱君止邪魅的眼里充斥着血丝,他盯着我问:“你认真的?萧夕夕?你真要跟他走?与我恩断义绝?”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的声音很轻,却比刀子更税利,直直刺入我的心底,刺得我心痛!见我未回话,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唇角又上扬出笑,说:“就算以前是为夫不对了,为夫在此向你赔礼。”说着,他双手抱拳,向我一揖到地,“娘子别堵气了,跟为夫回去吧。为夫准备了很多有趣的稀罕玩意儿要送给娘子呢。”他自降身份,在众人前跟我赔罪。他原谅我之前扫他面子,当着众人说风契是我丈夫,给他扣顶绿帽子。他吞气忍辱把台阶全都铺好,只等着我下去,重新回到他怀里。可我能吗?为了他我最好的朋友背弃我,那个本来想救我的人把我扔在黑暗里等死!程情已经在他身边了吧?我若回去了又该如何面对他?我是叫他一脚把他踹开还是死人一般的跟他共事一夫?朱君止的心思诡秘难测,天知道我和程情再起情敌冲突时他会帮谁?我怕了。我宁愿简单地活着,和单纯的风契永远躲在这地穴里,再也不愿面对善变的人性。摇摇头,我说:“算了。你就当萧夕夕死了吧。好好对喜欢你的人,不要管我了。”他的眼睛又红起来,敛了笑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不敢再看他,我斜眼看着别处,说:“萧夕夕死了,很早就死了……你别再叫我娘子,我不是她。”他半晌无语。之后大笑起来,在笑声中施展轻功退出人群。我不懂他笑什么,只觉得他的笑声比哭还难听。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我有那么一刻想追,却又忍住了。风契紧紧地拉着我的手,那么用力,是猜出我的心境了吗?也罢。朱君止有一千一万个情人,而他只有我一个。“阿弥陀佛!”探照灯了尘和尚不知何时又凑过来,他不怕再被风契用风吹跑吗?他对那些武林人高声喊道:“降妖伏魔为我修行习武人之己任,万不可因他小小怪术便怕了他们!此妖已修炼如此境地,再不斩除必将为祸人间!”那些人受他鼓惑,又都勇敢起来。他们杀气腾腾步步逼近,分明想致我和风契于死地!风契又使了法术,用风把那些人吹出好远,可他们很快又回来,又再一次地逼近。这是一次没有胜算的较量。风契心地仁慈,即使人家要杀我们,也不忍心伤人性命。可这种好心演化在那些人眼里却成了软弱无害的表现。他们越来越猖狂,其中好些高手都已冲到近前,举刀来砍!用轻功护着风契躲开,我大叫:“了尘!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身为修行之人难道不知道女娲氏是人首蛇身的吗?风契是女娲的后代当然也这个样子,他不是妖怪!”“哼!此地为玄女之墓,墓中自有玄女留下的宝物,这蛇妖盘踞此处为己有,吸取宝物精华才修炼得半身人形!我等今日正是要产妖除魔,将玄女娘娘留下的宝物取出,造福天下苍生!”好一个造福天下苍生!贪婪二字竟可以修饰得如此冠冕堂皇!“夕夕别跟他们说了。他们不是好人,不会信的。娘亲交代过,女娲娘娘长眠地下,不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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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打扰,一旦有人强攻墓穴,就要不惜一切把墓穴封起来。”“封起来?”我不明白他的话,石门还关着,墓不是封得好好的吗?他又另结手印念了咒语。只觉以我们为圆心一丈范围内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再看那些冲上来的人都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住,如隔着真空玻璃一般滑稽地舞动着。“我要用一半的灵力把墓穴封印,再把一半的灵力给你,让你的羽衣快些长成。然后你就飞上天去,他们就欺负不到你了。”说着他游出结界,再结手印仰头视天念了咒语。咒语刚一念完,天地间便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遮天盖日。山体震动,树木崩塌,大片裂痕自脚下延出,丝丝冷森黑气窜出地底,如地狱将现一般!再看了尘和尚等人,个个被这等景象吓破了胆,有的还强自慎定努力站稳,有的却已逃之夭夭。风契亦在这天地异象中变了模样。他纤瘦的身子昂藏起来,两只细瘦的胳膊伸展开,如耶酥受难像一般的姿势的紧紧护住石门,他的尾也变得很长很长,他从左边伸延出去,很快又从山的另一边延回。仿佛整整绕了一圈!他艳红的长发纷飞着,淡金的眸子很哀伤,又很心疼地看着我说:“对不起,夕夕,会很疼的。你忍忍。”我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忙叫道:“不要!风契!我不想成仙,不想要什么羽衣,你快收好自己的灵力,好好保护自己!”他说:“我不需要那么多灵力了,我要永远守护这里,不能离开了……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我们还没生孩子。”“会生孩子的!我会给你生孩子!你别做傻事!我跟你一起守护这里,我们把他们统统杀掉,他们不要我们活,我们也不要他们活!我们杀光他们!杀到谁都不敢来!”我想冲到风契身边去,可结界很牢,根本出不去!它保护着我,却也禁锢着我!“那不是跟妖怪一样了吗?”风契哀伤地不赞同着,“我怎么能杀女娲娘娘创造出来的人?他们是我的祖先最喜欢的生灵啊。夕夕你也不要,我马上就把灵力给你,你长出羽衣就飞上天界去。娘亲说那里很好,不会有人欺负你的。”“不要,风契!不要——!”嘶心裂肺的呼喊中,我身处的结界泛出金光,无法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我哭泣,我哀叫,我眼睁睁看着风契与陵墓一起沉入地底……天又晴了。新土与沙石有意识般的故意把那大坑填满。平整的仿佛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结界也消失了。我几乎爬着到之前风契站过的地方,拼命的挖,拼命的挖,可是下面只有土,只有土。有声音在身后喃喃地念:“羽衣,真的是羽衣……”我猛回头,正见了痴呆的了尘。还有零星几个看着我发呆的人。这才意识到背后已多了什么。我伸手去摸,是对翅膀。我忽然笑了。这是为什么?凭什么?区区一个墓穴,几样罕见的东西,就让他们发狂至此,泯灭天良!就因里面躺着具尸体,风契就以身结印,不惜殉葬地底!其实呢?拥有了又怎样?失去的又能如何?“你想要这羽衣是不是?”我问了尘。我的声音里带着笑,我的手抚过自己左边的翅膀,很暖的羽毛,很宽厚。他木木地不回话,只好像有些害怕似的往后退着。“可我一点都不想要。”我站起来,将翅膀扯得展开,“我把它给你好不好?你把我的风契还给我。”他连连摇头,嘴里嘟着什么,退得更快!狠狠一把扯下,我把那血淋淋的东西砸向他,“把我的风契还给我!”染血的羽毛漫天散开,好像下了一场花色的雪。天界又如何?低头望下,仍是残破世间。倒不如轮回地狱,抬起头,还可以幻绘美好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