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水镇,罗美芳拿着介绍信买了两张汽车票,小叶子刚满五岁不需要购票,四小时后到达县城,罗美芳打听到火车站离汽车站只有半小时路程,找不到送他们去的车,干脆步行去车站。

方萍一愣,脸上露出苦楚的笑容,她也想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什么时候才能回城,住在何家的日子简直快让人崩溃了,农活更是让她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晚上回去还要被那该死的无赖动手动脚,这些事她又该向谁说?

云落忍不住出手了,一缕神识砸在何春蔓身上,咚!何春蔓只觉得忽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在草地上。

女儿的夸奖让罗美芳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自从家里经常能吃上肉后,她就变着花样给一双儿女做好吃的,每次看见姐弟俩儿吃得小嘴油滋滋的,她就满足。

咦?快下山时,云落停住脚步向河边望去,此刻河边聚集了十多个人围着什么,有人扑通跳进河里,有人往村子的方向跑去,好像是出了什么事,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她轻车熟路地下了山,快速朝河边小跑而去。

二人把手往围裙上一擦就要出去看,结果却被她后面一句话弄得脸色古怪不已,“五姨就是这样一直对着我爹和三姨父抽筋。”

厨房里立刻传说喜悦地回应,不消片刻,罗美芳围着黑色围裙迎了出来,她看到丈夫背上的女儿笑容更甚,嗔了父女俩一眼:“瞧瞧你们父女,去了那么久,再不回来没你们饭菜吃。”

云落拉开门一看,嗬~院子里铺满了厚厚的积雪,昨夜布袋的拖痕印完全没了,很好。

她现在名声臭了,丈夫也对她动辄打骂,张大妮对老太太的恨意简直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每天火力十足,从不怯场。

云落从没见过罗美芳笑得那么开心,明明快三十的人了,那模样还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他伸手从云落背篓里随手拿了一条鱼,往其中一条路用力扔出去,然后拉着她朝反方向跑进一条死胡同,躲在一堆木柴后面。

“白哥哥,这里”她指着树下对俞少白说。

面对云家两兄弟火热的视线,何大海淡淡一笑:“我本来就是村干部,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消息我已经给你们说了,至于民兵连长丁惠民和大队长李国梁还有于海林那老家伙那儿,你们得自己看着办,这事估计过几天就会通知下来。”

无论婆婆怎么磋磨她,罗美芳都可以忍,都愿意逆来顺受,可是云落就是她的逆鳞!

云落抬头望去,便见俞乐吟顺手从架子上拿起毛巾轻轻拍打少年身上的落雪。

“张婆子可真不是东西,尽干欺负人的事儿!”

罗美芳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眼里尽是红血丝,明明是对方倒打一耙,她却堆起了歉意的笑脸,微微躬着身子连声道歉。

“少白哥哥,下次见面也许是一两年后了,要不咱们找个照相馆拍张合影纪念一下吧。”

见他停下了话语,云落提出了一个建议,这盛世美艳再过几年又是一个样,不记录下来怪可惜,她忽略了心中些许不舍,这样告诉自己。

俞少白静静地望了云落一会儿,笑着同意了,把李龙晾在一旁,二人寻找了一家照相馆,规规矩矩地并排而立,看着那个古董相机微微浅笑。

咔擦一声,一阵光亮闪过,二人微笑的面庞被相机诚实地记录下来,拍照的大叔一直在称赞二人模样气质出众,问能不能留一张放在照相馆里当样片,免了他们的洗照片的钱。

“你觉得呢?”

“留吧,反正我也不在这个地方。”

“哎,谢谢小伙子小姑娘啦!”

离别终究还是到来,云落上前轻轻抱住他的腰,俞少白微微一怔,低头看向连自己肩膀都不到的女孩,不舍的情绪突然席卷了整个心间,他张大双臂用力回抱她,仅仅几秒便放开了云落。

“我会替你多陪俞婶的,别担心。”那句我会想你的隐在风中,随着汽车远去,好似没有存在过一般。

望着越老越远的汽车,俞少白胸口发闷,眼底有一层浅浅的水雾,他看懂了她的口型,她说会想念他,酸涩温暖地感觉萦绕在心头。

母亲体病多弱,不能舟车劳顿,外公一家早已是自顾不暇,他从未想过会有人来看望自己,从他答应母亲来当兵那天起,俞少白就知道从此要与母亲聚少离多,再见母亲至少两年以后,他站在原地直直望着前方,良久才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吃得太饱,路又颠簸,云落差点没吐出来,下车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李龙一看又急了,连长会不会怪他没照顾好这丫头,然后削他一顿?

“你没事吧丫头,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接水喝。”

云落点点头,坐在住院楼下等待,稍微平息了胃中的翻涌,她开始观察四周,附近有不少病人在晒太阳,有几个年轻的护士扶着病人在散步,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在这里都能见到邱如雪,她不好好待在部队里,来这儿干吗?她身边立着一个身材中等的军装男人,外表平平无奇,他看向邱如雪的眼里有藏不住爱慕,邱如雪捂嘴低眉浅笑,二人似乎相谈甚欢。

云落把头转回来,不打算继续关注,李龙很快拿了一瓶水回来,是用玻璃罐装着的,她轻声道谢,示意对方坐,随后与他聊云建业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我爹他现在还经常做噩梦么?”

“上次连长探亲回部队后好了很多,但下半年我们去边境执行了几回任务,连长他越来越频繁的做噩梦,时常梦见自己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梦见那些死去的战友和敌人,有两次他半夜突然从床上跃起,掐住我脖子,吓死我了!”

李龙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又高兴道:“不过这几天,嫂子带你们来看连长,我看他好像没事了,反正最近半年比去年好多了。”

云落眉头微微一皱,看来上次给父亲梳理精神力有舒缓作用,这几天她就发现云建业的精神力又开始狂暴起来,这几天看起来没事,那是因为她每天偷偷为他梳理。

一阵争吵声打断了她的思维,云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竟然是石宏毅和邱如雪在争吵,邱如雪泪盈于睫,很委屈的样子,石宏毅冷着脸,气得眼睛发红。

结合之前见到的那一幕,不需要用神识看,她已经脑补出了狗血的剧情,三角恋?脚踏两只船?背叛?科科。

李龙顺着云落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很不屑地“嘁”了一声:“原来是石宏毅那小子啊,当初还是连长提拔他进来的呢,攀上金大腿就不记得咱儿连长了,什么玩意儿!”

还有这种事?难怪自家父亲与石宏毅关系并不亲近,她还说有同村那层关系,二人怎么形同陌路。

“那漂亮的卫生员是他”小情人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李龙尴尬地咳了咳才接着道:“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那个漂亮的卫生员是他托金大腿弄进来的。”

云落回头诧异地看着李龙,之前没看出来这家伙挺八卦啊,李龙嘚瑟一笑:“本人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小道消息,你要相信我的话,是真的。”

云落无语地点点头,转念一想,有李龙这样的人在云建业身边也挺好,她伸出大拇指肯定道:“厉害了,大龙哥。”

“哪里哪里,一点小小的爱好啦!”李龙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夸奖,却连连摆手谦虚地说道。

“嘿嘿,你知不知道他们为啥吵架?你不知道半个月前,前线一个团长受伤来咱这部队医院医治,正巧有一个医疗班在医院实习,邱如雪就在这个医疗班,她负责给那位团长换药嘛,结果你猜怎么着?”

云落睁着好奇的大眼望着吐沫横飞的李龙,催促他接着讲,李龙也不卖关子:“几天的照料,那位团长看上咱野战团卫生连的一枝花,没错!就是邱如雪,可是吧,人家几天后就回部队了,那位团长急啊,指定非要邱如雪照顾他,不然就吃药不打针,那可是战斗英雄,得!团里一商量,就把邱如雪派去照料他了呗,毕竟大龄男青年没人照顾嘛。”

难怪啊,所以他们是在为这个争吵,云落玩味儿地想,要是何春蔓知道了估计要乐死,不过她貌似还不知道这二人早勾搭上了吧。

似乎说到了激动之处,不顾周围还有别人,石宏毅拉着邱如雪进了茂密地小树林,半小时后石宏毅一脸满足的出来了,又过了几分钟邱如雪才一脸春意盎然的往医院的方向而去。

云落倚在窗口边,默默收回了视线,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一炮泯恩仇?现在看起来有点道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