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独耳不得已,只得答应。时间已是下午申时。李独耳攻南城,司马俱、巢集佯攻东西城。徐和命邝义率一千兵在前线拉成一条线,凡避战脱逃者皆斩之。

齐国黄巾悉平。臧洪将目光移注到齐国以西的济南国。

钱忠的忠义勇悍激励了他曲中士卒,人人目眦欲裂,发皆上指,怒吼杀贼,奋身搏杀,一旦受伤则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时将黄巾气势压了下去。

探马道:“万人上下。”

司马俱嘿嘿一笑:“田豫乃漯阴文臣之首,今天居然主动送上们来,拿下他,漯阴城还不是不战而下?这种文人最爱耍阴谋诡计了,咱们对他的话是一句都不能听的,先绑了去叫城就是。

城头上田豫未经过黄巾之乱,东光破黄巾时,他作为文士,被刘备留在后军,未曾临战,未见过如此狂热之贼,此日见此威势,顿时脸上变色。城上五曲守兵,经历过东光之战的只有陈禄曲中两三百人,其余大都为新募,见黄巾兵军威惊人,都是心中骇惧,如果不是刚才受到陈禄激励,险些要向后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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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骑兵射出最后一波箭,将弓挂好,举着长矛直接冲阵,矛锋狠狠刺入黄巾兵体内,马上骑士同时松开矛杆,抽出环首刀,在黄巾军外围一阵乱砍。

吴长眉揉搓着自己诨号由来的一对长长的眉毛,往日狠戾凶残的脸上一片恐惧,刘玄德半日克菅县,攻自己这邹平估计也用不了两日吧,弃城而逃又逃往何处呢?北上是黄河,且有公孙瓒在北边,几个月前徐和等人北上,自己没去,结果他们损兵折将回来,那惨状不忍目睹,自己实不敢去。东下有乐安相杨适拦路,不能去。南下梁邹投奔章屠么?或者再南下于陵投王喜?想想有些不甘心,不用想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怎如在这邹平县当土皇帝自在!吃的是大碗肉,睡的是良家女。这刘备干吗要跟我过不去?你去打徐和多好!

刘备军伤亡已过百人,刘备也看出己方士气此时处于最高峰,如果再攻不上城头,士气势必跟着衰落,然后今日就别想破城了,心中焦急,反映在手下鼓声上也变得急促起来。

赵云道:“云请率骑兵曲先行,骚扰贼军,迟滞其行动,为校尉行军回援争取时间。”

十一月十三日,济南国首府东平陵,国相官衙大堂之上,徐和高居首位,面带怒色,攘臂大声道:“刘备区区数千兵马,如何能挡咱们数万之众?你俩何其胆怯也!既如此,你俩且观阵,俺只带本部兵马与刘备对阵如何?”徐和身材高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宛如骷髅,如今怒容满面,更显得长相可怖。得知宋弼败亡、漯阴被夺,徐和开始大惊失色,后从败兵口中得知刘备军不到三千,又放下心来,派人请李独耳和王神矢会面,提议乘刘备立足未稳,联兵击之,本以为二人必然附议,不料却遭遇质疑。

沐并厉声道:“罪当斩!”

刘备对简雍提议表示认可,继续沿着田豫东进之策讨论:“诸君以为当何时东击菅县?”

黄巾军一片混乱,刘备乘势挥军杀入,张飞、陈禄、陈恺、耿庸、耿奇、周衢、谢荣等,个个争先恐后,突入黄巾阵中,气势如虹,杀气冲霄。战不片刻,黄巾军损失惨重,纷纷大叫:“俺等愿降!”抛下兵器,跪倒在地。

刘备大喜,道:“此计大善!国让真留侯之俦也!”

刘备再三致意,邢顒只是平静地拒绝,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田豫看不惯了,眉毛一扬,插言道:“天下扰乱,海内鼎沸,先生有大才却不愿出山,是弃民于水火也!何其忍也!”

寒风呼啸,天气渐冷。这一日公孙瓒将刘备叫入帐中,询问他涿郡有何英雄人物推荐。刘备心道最大的英雄人物自然是两人的恩师卢植了,可惜人家现在被袁绍请去做军师了,便道:“我郡李建贤素有贤名,明公可派人察访,量才使用。”

数万人参与的大战果然不同,刘备与黄巾军迎面撞在一起,只觉面红耳热,心跳如鼓,震耳的喧嚣声中,刀劈残肢落,矛刺鲜血涌,濒死的惨叫和哀鸣冲击耳膜,残酷如地狱般的景象让人心摇胆落。

韩馥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得知后极力劝谏道:“冀州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奈何欲以州与之!”

初平二年,公元一九一年,正月,袁绍觉得董卓掌握朝廷,自己太过被动,与关东诸将商议立幽州牧刘虞为帝,以与董卓抗衡。曹操担心一旦改易,另立天子,朝廷将威望尽失,势必天下大乱,野心者层出不穷,坚决予以拒绝。袁术阴有不臣之心,觉得刘虞难控制,也坚决反对。刘虞本人收到来信后更是严词拒绝。袁绍、韩馥等只得作罢。公孙瓒得知后,向私密诸将评价道:“袁绍、袁术各怀异志,皆非忠于王室之人!”

由于刘虞对鲜卑乌丸采取怀柔政策,禁止公孙瓒出塞攻击,公孙瓒军闲着无事,也没有立功的机会,都对刘虞心中愤恨。刘备趁这段和平时期,抓紧与公孙瓒军中诸将搞关系,学习练兵之道,对麾下五百兵士严加训练。另外,刘备经常主动会见前来幽州贩马的商人,了解中原地区情报,得知青州刺史焦和刚刚病死,袁绍任命徐州广陵人臧洪为青州刺史。青州黄巾肆虐,臧洪龟缩齐国,仅保数县。

刘备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当今天下形势,现在应该是初平元年,也就是公元一九零年,时间是五月份。

应举道:“一曲兵太多,吾仅四曲,岂能借去一曲,且给赵子龙一屯兵。”

简雍道:“一屯兵仅百人,在万军交战中难起作用,请益之。”

应举道:“至多两屯兵。君勿再多言。”

简雍叹息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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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鼓县外,王喜回望良久,对左右道:“土鼓乃是大县,显胜于陵,弃之实在可惜。”

肖建道:“城虽高大,但听闻户口稀少,皆逃亡幽冀,取之无益。”

王喜道:“吾亦知之。若大贤良师尚在,必能约束部属,不使残虐治下百姓,不致其离散。”扼腕叹息。王喜虽然经常入寇齐国,寇掠侵夺,但对其治下于陵的百姓还是相当维护的。这次他弃于陵而西,有上千百姓迤逦而随。

肖建私下对王喜道:“根据消息,徐和等并非直接西上,而是先攻漯阴。漯阴刘备乃公孙瓒手下悍将,恐怕不易对付。以吾料之,徐和即便破城,也会损失不小。我军可乘其疲敝,尽夺其兵,因号令全州黄巾,统一指挥,何城不能下?何人不能击?如臧洪之流,又何足挂齿!”

王喜深以为然,遂令加快行军速度,斜向西北,径趋漯阴。

与此同时,临朐、高山黄巾合兵率众西奔,拟经般阳而至于陵,现在刚刚渡过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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漯阴城外,黄巾攻势益发猛烈,漯阴城摇摇欲坠。刘关张皆身负数伤。整个刘备军中,不管是卫士还是文官都亲自上阵与黄巾搏杀。沐并负责督军法,站在后面,凡向后逃跑的,皆斩之。大腿被流矢射中,沐并脸色不变,抽刀裁断箭杆,简单裹伤,仍旧严执军法,维持军纪。

田豫向刘备道:“当此之时,无须权谋计略,只须看谁的毅力最大、意志最强。”

刘备道:“贼不能破城明矣!吾又有何疑!”率武卫,巡军。士气复振。

漯阴城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页扁舟,看起来随时都会倾覆,但最后却始终未破。黄巾整整攻了一天,士卒损伤甚重,上下皆疲,怨声四起。四名上使以及其下的小帅之间各有盘算,意见相左。李独耳对徐和坚持的先攻漯阴、再进兖州的战略大加抱怨。徐和怒而反驳此乃众议,其时李独耳亦赞同,现在纯属推卸责任。司马俱和巢集则有意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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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晚,刘备忍着伤痛,抱伤巡军,激励将士,抚慰伤兵,悲伤哀惧之气有所消散。他站在城头上远望黄巾大营,仍旧连绵不绝,气势不凡,心中沉吟,突然脸上一凉,他借着火把光芒抬眼看去,却是下起了小雪。刘备心中狂喜,看向旁边的田豫,正看到他目光中的喜意,不由自主握住田豫之手,两人相视大笑,皆道:“破贼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