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正是寒冷时候,加之刚下过一场大雪,外头更是天寒地冻。

齐景云垂眸瞥了眼身旁的小崽子,忍不住勾了勾唇,或许,还可能再借此吩咐小崽子些有趣的事情。

齐景云揉捏额角醒了醒神,看着小孩眼巴巴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等我片刻。”说着,便转头让人进来伺候更衣。

沈沅卿被他说的害臊,埋着头没吭声,两只白嫩的小耳朵却是红了个透。

二人心头又是一阵讶异,莫非世子殿下并未住在自己殿宇里?这是与景王同住?

管理王府后院,那是太监总管才做的事情。

果然不愧是景王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人呐!

瞧这情景,怕这已成了习常。

二人收拾妥当赶去书房时,一众大臣已经候在了门外。此时见着二人过来赶忙见礼,齐景云开口免去礼节,便率先踏入了书房里。

他看向匍匐在他脚下的先生,语调阴寒的吩咐身后的侍卫,“来人,将这等渎职授业,轻视皇子之人关押大牢等候皇上发落。”

正惋叹时,系统跳出了任务提示:将男主带回王府悉心照料,保他一世安乐,直至安渡一生。

快步行至床榻边坐下,伸出食指戳了戳小孩的脸颊,见小孩被凉的缩了缩脖子便忍不住笑,而后见小孩又没了动静,他又伸手探向了对方的脖子。

这一下直接刺得小孩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睁开眼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看着对方一脸懵懂的模样,齐景云很不厚道笑出声来。

沈沅卿被突然的寒冷给冻醒,睁眼便对上老师一脸笑模样看向自己,心里头忍不住猛的一跳。

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老师,带着几分捉弄得逞后的坏笑,整个人都变得不同起来。像是正在恶作剧的大男孩,少了平日的端庄,多了些生动,却更令人为之着迷。

沈沅卿一时间看得有些愣住了,脸上漫上一层薄红,心跳更是不受控制的快速躁动起来,一下一下,震动着整个胸腔,响如鼓鸣。直至对方笑着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问,“怎么,这是被冻傻了?”

沈沅卿这才回过神来。他别来视线,伸手抹了把脸以掩饰自己的异样,转而问道,“老师出去了?”

“嗯。昨夜下雪了,出去玩了会儿,不过没甚意思。”齐景云应了一声,转而道,“该起了。一会儿用完膳就该准备进宫了。”说着,他让人进来伺候,自己也去了一边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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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刚入午时,齐景云便携领沈沅卿出门往皇宫里去。今日的皇宫格外热闹,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一眼望去,红通通的一片,看着尤为喜庆。

宴会是设在太和殿的,此时人已然很多,或三五成群凑在一处说笑,即便都放低了嗓音,整个大殿依然很是嘈杂。齐景云二人踏进门后,里头先是静了一瞬,而后便陆续有人过来同他寒暄,只是个个都保留了些许距离,恭敬却又并不算太热切。

齐景云便随势与之交谈起来,客气疏离却又并不让人感觉到尴尬,一切都恰到好处。

皇帝是在离筵席开始前一刻到的,身后跟着皇后、太子以及一众嫔妃等人。待众人行过礼后,便吩咐众人入座。齐景云的座位就在皇帝右首,对面便是太子夫妇。从这座位便能看出皇帝给予他的重视。

皇家的宴会一如往常那样毫无新意,丝竹乐器,歌舞升平。倒是皇帝对他的态度热情了不少,一次次的拉着他推杯换盏,很是兴致高昂,仿佛打定主意要不醉不归。

齐景云不知道其余大臣是如何看待皇帝的这番作为,他自己反正是认定对方肯定图谋不轨。

果不其然,临宴会散席前,便听皇帝道,“年年品酒作诗实在乏味的很,今年咱们不妨换换别的?”

一旁的皇后闻言,适时笑着提议道,“皇上想换什么?臣妾倒是听说外头近来时兴了好几出新戏,宫里也许久未搭戏台了,皇上看今年改由看戏如何?”

“倒是许久未听戏了。”皇帝闻言笑了笑,“那便依皇后的,让人去御花园里搭上戏台子,今日便改为看戏。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皇帝发了话,众臣自然只有应承的道理,哪里敢有别的意见。于是散席后便移步御花园里看戏。

所有人都去,齐景云自然也不例外。然而等着到了御花园,皇帝却特意拉住他,“许久不得见,往昔咱们便经常一起看戏品茶,朕每每想起便很是回味。今日景云也坐在朕身边陪朕一起看如何?”

齐景云面上也显出几分缅怀,恭敬道,“臣遵旨。”

然而等他应下了,又听皇帝道,“许是朕年岁大了,视物不太清,看戏的台子离着甚远看不真切。就让人就戏台子底下摆上桌凳,还能享一时清净。”说罢,也不等齐景云说话,径自吩咐人去摆桌椅,而后拉着他过去坐下。

齐景云依旧沉默的跟着,只是心里却渐渐警惕起来。皇帝定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异常的举动,恐怕另有他意,他还得小心为上。

等着一切就绪,台上的戏子恭敬行了礼,戏曲便响了起来。

随着一声高昂的曲调,一生一净两角从幕后走出来,生角着白衣,净角着黄衣。出来便是手持酒樽一番跪拜,像是结义。而后便是登顶富贵王权。只是在经历过一系列世事变迁后,二人间的深情厚意被打翻,白衣持了刀剑与黄衣对决,眼中尽是狠意。黄衣眼含哀痛,嘴里咿咿呀呀的唱,“你我经历刀剑险阻,何以登鼎富贵反倒刀剑相向~”

白衣一声冷哼,“左不过王权富贵,谁又会当真视之无所无谓?”

黄衣怅然一笑。而后便是好一番对决,最终剑指白衣。

台上还在咿咿呀呀的唱,台下皇帝却忽然转头看向了齐景云,笑道,“这戏倒的确新颖。景云如何看?”

齐景云能如何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戏台上演的乃是藩王之乱,皇帝这一问,其心思再明显不过。

齐景云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台上,语调淡淡道,“我瞧那黄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