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一下子坐在地上：“累死我了。”深吸一口气,把砖放在地上，揉揉冻得冰冷的手。
钟大娃：“没有作业。”
“我是无所谓。”宋招娣道，“我将来有退休金，钟建国也有退休金，我们又不指望他们养老。他们有良心，就来看看我们，没良心呢，等我们死的时候，就把存的钱捐给国家，一毛也不留。”
“好的。”二娃扶着扶手跑上去。
宋招娣看向钟建国：“春节不出海吧？”
宋招娣一脑门黑线，拿起擦桌子的桌布：“我给你擤擤鼻涕。”
宋招娣见状，眼睛发黑，纵然理解她娘把宋来男一家带来的本意是认认门,省得以后别人问起来，宋来男都不知道亲妹妹的家门朝哪儿。
一九六八年,秋,开学第一天，宋招娣跟着三娃到学校，就看到学校老师又聚到校长办公室，宋招娣心中一凛,忙问校长是不是又出事了。
宋招娣：“岛上有招待所，就叫他们去住招待所。”
“下午再去。”钟建国问，“是不是有什么活？”
挑出一些根正苗红觉悟高的渔民训练几天，部队每个月会跟这些人一些补贴,由这些人留意外来人口。
“你们来巧了。”宋招娣道，“要是昨儿来，建国都不在家,还搁海上飘着呢。”
宋招娣穿裤子的时候感觉到下面很痛，应该是受伤了，眉头微皱：“那事离现在才两年，就算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强，也不可能跟个处似的吧？”
钟建国又咳嗽一声,里面还是没有人回答。
钟建国坐下，冲几个孩子招招手,眼睛看宋招娣，见宋招娣拿起针线筐里的鞋底开始纳鞋底，不带睁眼看他，颇为不在，把三娃抱到腿上，开始说：“你娘每天都得照看三娃，做饭，有时候还得给你们做衣服，补衣服，可以说非常非常累。
宋招娣明白了：“钟大娃,你可以啊，出去一趟给我接好几个活。”停顿一下，“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对象没了，学业中断，不嫁给普通工人王得贵，不嫁给有个孩子的军官钟建国，那宋招娣只能剩下来。”宋招娣见钟建国想说话，“别急，听我说因为什么。
三十岁的男人！
“你——”宋招娣倏然住口，下床跟出去，便看到钟建国把被子放在长椅上，“今晚睡在椅子上？”
“不知道听谁说的，申城那边的庙都被扒了。咱们岛上这两年太平无事，我就给忘了。小宋，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过。”段大嫂道：“刚才——”
“哦，好。”钟建国下意识把瓷缸子递出去，见她还能拿住杯子，不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扑通扑通的心终于归于平静。一屁股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我，我刚才端着菜一进屋，大娃就跟我说你不行了。我还以为你，你……”
宋招娣对他的答案不满意：“你的意思我不是女人？！”
本该挺感动，可是宋招娣看到小孩哭的鼻涕都出来了，莫名想笑：“你真是跟你哥一样，有事才找娘，没事就是后妈。”说着话看向钟建国，“怎么回事？”
陈大嫂：“我跟老林说小赵眼光高，老林说一句她不愿意就算了，就没再管。”
岛上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老蒋后面有美国人支持，卖猪肉的男子也听说过老蒋的武器是美国人提供的，连连点头：“宋老师说的对，是这个理。”放下砍刀，发现宋招娣没拿背篓，“宋老师，我的这个背篓你先用着，赶明儿来买猪肉的时候再给我。”
“妈，我没跟你开玩笑。”钱庆华停下来，回过头认真地说。
宋招娣：“对！”
“不用。”宋招娣跟老师说一声，就带着两个小孩回去。
“那，那过年的时候我没法回家了？”宋招娣问。
钟建国伸手把钱夺回来：“没钱了找我要，这些我先收着。”
“后妈，我尿被子上面，没有尿床上。”二娃连忙说。
“大娃，二娃，给你盛点米饭和菜，你俩先吃好不好？”宋招娣问。
大娃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钟建国的脑壳疼，“请来你这么一尊大佛。”
宋招娣连忙阻止：“去洗手。”
钟建国：“我知道，下午就开始。”
钟建国瞥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呢。”
“这一点好办。”宋招娣道，“赶明儿我去学校当老师，有了工作，还得照看你的三个孩子，我爹和我娘问起来，我就说我快忙死了。他们就不催了。”
宋招娣不饿，便喂二娃吃饭，见小家伙吃的吧嗒嘴，开心又好奇：“有这么好吃吗？”
宋招娣先前随钟建国进来，粗略打量一番就忍不住给自己点赞——没嫁错。
宋招娣又问：“坏女人是谁？”
“我和你大哥去接他们仨的时候就是坐的船。”钟大嫂把孩子递给钟建国，钟大哥把票递给列车员，两口子连忙跑下车。
宋招娣笑道：“王得贵，你说的这几条，来俺们村的几个女知青都符合。”王父眼中一亮，宋招娣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不过，她们以后也会回城。”
“娘啊。”宋招娣无语，“您闺女还不如几块布？”不等她开口，“赶紧上工去吧。”
“我去喊。”钟建国自告奋勇。
钟建国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布袋：“大嫂跟我说过。婶子，我是这么打算，我和宋同志扯证回来在你家办酒席。主要是我家那边没什么亲戚。
钟建国：“也不算骗。我有两年没回过家，只给大哥去过几封信，继母不清楚我的情况。两年前上面就已经取消军衔制。”
“我没胡说。你和爸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那个女人是奶奶的亲戚，一定和奶奶一样坏。二叔，您不能娶那个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