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靠在暖炕上看着书,见她这样,我心知她是想起了死去的云嫔,心里也不免黯然,可是国舅府那边的事一时间竟是半点进展也没有,只好就那么干撂着,我又不能催。

我放下茶碗,冷冷而笑,”我那日故意让她和太后单独见了一会子,这样的事既然已经出来,太后就必定不会再瞒她,她又是极聪明的,这样隐讳的事情皇帝有多忌讳她怎能不知,若是她还敢提,我倒还真佩服她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国舅府这次……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我心中一凛,忙挺起了腰身看向门口,终于来了,前面的那些全都只是一个序幕,到此时,方才是最最要紧最最关键的时刻了!

我这才放心,拉着她的手叮嘱,”秀儿,你自己身子也要紧。”

我忽然笑了出来,风雪再肆虐猖狂,终究不如人心的险恶来得可怕,积得再厚的风雪,只要太阳一出来,也就消失殆尽了,而我,太后,皇后,以及才离开的瑾夫人,我们之间的仇怨呢?

安槐垂头应了,我想了想,又问,”宁瑞宫那里安排得怎么样了?”

见我问这个,安槐的神情稍稍的轻松了点儿,道,”奴才也说不好,只知道皇上登基后,太后就开始在那个小荷塘里种荷花,越种越多,荷塘也越开越大,就成了今天的这个大湖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叫雁心湖,这个名字是太后亲自取的。”

他的语气却不变,一如往日般的柔和,道,”好,你说。”

我随着他的手站起来,忽然,我又颦起了眉头,极忐忑为难的道,”皇上……”

英宏在看了带回来的黑衣,以及王文华画的伤口的尺寸后,很是吃惊,他万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比自己预期中的还要蹊跷诡异,震惊之余,他更有深深的愤怒,自从他真正掌权统治大肃朝以来,虽然尚不敢说处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却也是太平安逸,盛世祥和,如今在他的天子脚下竟然有整整的一个村子被血洗屠杀,这也太过于嚣张狂妄,完全不将他堂堂帝王放在了眼里!

我忙谦卑的笑了道,“都是太后教导有方,臣妾其实是万不敢用这个字的。”

这两颗玺印一颗是雕成龙头形状,一颗雕成虎头形状,英宏指着那颗虎头形状的玉印笑道,“只有这颗虎头印方能调得动军队,如今边境有了战事,朕要御驾亲征,太后纵然有千万个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将这颗虎头印交了出来,哈哈……”

英宏却是大喜笑道,“好一个妇人之见,朕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着的,嗯,凝霜,终究还是你聪明些。”

赫然竟是――王嬷嬷。

“无防,你只说那位枯禅大师罢?”她越是躲闪我越是起疑,心里隐隐知道定是极不好的事,我当远远的避了,然而却不知为何,我忍不住就是想要问个水落石出。

拉起小更衣的手,我脸上露出笑来,柔声问道,“妹妹,你进宫一个多月了,我倒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急奔过去想扶她,却见她啪的一甩手,身子直往后缩,指着我们道,“出去,出去,出去……”

我对小茶道,“去告诉她,就说我歇下了,叫她安份着回去罢。”

身后,我分明听见大娘长长的叹了一声,叹息随着脚步,渐渐的远去,再不可闻。

她明里是为我欢喜,实则是在试探此事的进展,然而这亦是我急想知道的,只是此事于我到底是敏感的,我不便开口罢了。

她显然没想到,不由吃了一惊,“你……你知道了?”

大殿里顿时叫成一片,就在我堪堪要撞上盘龙柱时,离我最近的安槐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抱住,饶是如此,我的额头已经碰在了柱子上,额角上顿时血肉模糊,鲜血随着脸庞缓缓流下。

轿子抬起,我掀开窗上的帘子,向良昭仪叮嘱道,“姐姐今天可莫到别处了,怕皇上要传姐姐去御花园呢。”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这样森然的话来,就算当初我的睿儿死时,我恨皇后到切齿,亦没有现在这样狠虐的心,甚至,我都没想过要皇后死。

我端起裁雪送上来的茶轻抿一口,道,“去,拿一锭金子和一锭银子来。”

看着英宏疲惫憔悴的脸,我忽然感到内疚,自从进宫以来,我总是这样的状况不断,然而尊贵如他,一次一次的为我担心,一次一次的为我焦虑,再没有安生的时候。

安槐暗里回报禀我说,这个小礼子因为英宏下了严令,不得让他死了,所以内务府并没有将他关入刑房,而是锁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那里只有他和刘喜知道,无论是皇后的人还是瑾贵妃,全都不得而知,这才逃过了被人灭口。

看着地方的残乱,英宏面色铁青,指着瑾贵妃道,“皇后被人下毒,娴昭仪被人下毒,就连太后,竟然也被人下了毒,你说说,朕的后宫都成什么地方了,实在是可恶!”

瑾贵妃牵了我的手,慢慢的走着,“妹妹只看得见咱们这里的树上连叶芽儿都没有,殊不知江南早已经是绿意盎然,春色满园了,这新茶是杭州的碧螺春,开春的第一口,那可是千金难买的,回头妹妹也带些回去。”

英宏一皱眉,想要说什么,半晌,却又叹了口气,抚一抚我的长发,无奈叹息道,“凝霜,朕若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裁雪道,“奴婢先说娘娘在念晚经,后又说娘娘正在梳妆换衣裳,最后就说皇上命人来告,说就来看娘娘您,娘娘暂时没空见她了,请她明日再来。”

我抬眼看了看他,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无声无息的深叹了一口气。

安槐躬身回禀,“回娘娘,是皇后身边原来使唤的旧人。”

她垂了眼,咬一咬唇,“奴婢只是觉得,这次,瑾贵妃太过良善了些。”

蒋秀将那件礼服小心收好在箱子里,这才道,“那日被瑾贵妃带走,关在暴室里做苦役呢。”

自那日起,我便心灰意冷,不吃不喝,每日只是昏睡,醒的时候,也只是黯然流泪,任蒋秀小青如何劝慰,我只听不进去。

皇后却是一惊,脱口阻拦,“皇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