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秀奇怪起来,“你们娘娘要香灰做什么?”

我的孩子,竟然只是这一场本不相干的因果循环里的牺牲品,祥琳公主姑嫂都是无辜的,她们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有心人送去了一个弑我母子的理由而已。

我勉强直起身子,谦卑的道,“这怎么可以呢,姐姐如今执掌中宫令,形同皇后一般,妹妹怎能失礼。”

蒋秀无法,只得据实而回,道,“说……说是一种慢性的毒,开始时,让人无法察觉,待服用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全身慢慢麻痹,昏昏沉沉,最后虽然不死,但是整个人无知无觉,只剩了一口气了……”

“多谢皇上夸奖,臣妾的奴才有出息,臣妾的脸上也有光呢,”我婉转笑着。

蒋秀冷冷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若后悔也没用。”

我微笑着看她掀了帘子出去,直到外殿门上的银铃“叮啷”一响,我陡的收起脸上的笑,一脸阴冷的问蒋秀,“你可安排好了?”

小青被我说得脸儿一红,扭着身子飞跑了出去,我和蒋秀全都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我叹气摇头,“她总是这样儿,可叫人怎么放心哦。”

我心里一阵愕然,停了停,我才问,“凭什么,你会觉得……我能帮到你的?”

我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柔情的对他过,英宏也动了情,他将我拥得更紧,半晌,道,“凝霜,我欠你太多,我……”

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

皇后愣愣的看着英宏,似不敢相信,喃喃道,“皇上这是将臣妾软禁了么?”

转眼间,脚步声就到了外殿里,皇后的声音依旧如往昔般温和柔婉,燕声道,“臣妾见过皇上。”

我不管她们斗口,一把将信接过去,拆开看时,只见信上陈清莲的字迹清秀婉约,她的语气里依旧淡然和婉,只简单的几句,道,“姐姐,请恕妹妹不辞而别,宫里岁月虽只是短短一两载,但已经寒惧心头,今日有幸离宫,再无回还之理,耽误至今,只为心悬姐姐身体,如今皇上还朝在即,亦是我离去之时,为防牵累家人,请姐姐对外言我身故,要紧要紧。”

那胡嬷嬷笑着道,“皇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这小孽种遇上皇后娘娘这样的活菩萨,可真是有福了。”

蒋秀恢复了以往的口气,一口一声的称自己为奴婢,仿佛,刚才的表情从来不曾有过,她的语气和淡平缓,恍惚间,说的都是别人的事。

皇后的声音遥遥传来,“本宫惟恐是人平白的污蔑贵嫔清誉,特地命人将这上面的字跟贵嫔的笔迹相核,竟然是一模一样,如此重大的事,本宫不得不请贵嫔来一问了。”

我欠一欠身子,浅浅一笑,“姑娘不用客气。”

云琴很是恭谦,“娴主子现在可是贵人,奴婢为主子跑腿儿是应该的,”她命人将带来的东西打开,不过是些缎子,补药之类的,最后,她拿起一个纸包,道,“那些其实不过是个场面儿,这个,才是我们娘娘的心意呢。”

我也只是淡淡微笑着,从不接她们的话。五娘和大娘一样,膝下无子无女,当日也是盛气凌人,今日不免就有些悻悻的,我只作忘了,一样礼遇于她。

英宏点点头,刘喜对着帐外轻拍几掌,呼啦进来四五个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手上全都拎着一个包袱,向着英宏行了礼,英宏点点头,他们当下也不说什么,全都进了内帐,一会功夫,再出来时,亦全都换了便服,只有一个,穿上了英宏刚刚换下的龙袍,我一看就明白了,这位,必定是要冒充英宏进銮驾的。

他暴怒之下,额头青筋也泛了起来,面目中竟然有了几分狰狞,皇后眼见情势不好,忙劝道,“皇上息怒,沈妹妹才进宫来,不知道规矩,臣妾明天定当好好教导她,皇上明日就要出行,万莫因此气坏了身子。”

我不由的猛往后一缩,将手腕快速的从他的手里抽脱出来,紧紧的捧在自己的怀里。

只是到底焦心,娘病了,这可怎么好?

我愣愣的听着,心里震惊莫名,原来,英宏他竟然是这样的性儿,可是,他因何对我………

她嘘出一口气,将那圣旨收好,道,“到底是去送她上黄泉路,我虽然恨她,可心里还是有点怕的,所以请姐姐和瑛妹妹陪着一起过去。”

我笑得谦和,“安总管客气了,这平白无事的,我一个小小嫔妃,喜从何来啊。”

大家全都一惊,屋里有一刹那的安静,我正要说什么,小安转过身来向我跪下,“主子对奴才的恩德,奴才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奴才盼着主子这辈子都能平安喜乐,再不受人欺负。”

他唇齿间尽是森森冷笑,“欺君之罪,罪诛九族。”

她这番话瞧着只是愤慨,实则,已是将我的罪给定实了!

瑾贵妃见我们说得高兴,也起了兴趣,命云琴取过去,她细细的看了会,也笑着向良昭仪道,“往日只知道妹妹的手巧,却不知竟有这样的本领。”

“贵妃娘娘过奖了,嫔妾哪里敢当,”良昭仪的神情极是恭敬。

瑞贵嫔来到良昭仪跟前,笑着道,“昭仪娘娘还有么?嫔妾斗胆,也想讨一瓶子用用去。”

端嫔安婕妤等也笑了附和着,良昭仪淡淡一笑,道,“这东西做起来极不方便,这会子已经没有了,待到明年罢。”

大家顿觉丧气,瑾贵妃向我和良昭仪道,“如此,就多谢二位妹妹了,”说着,命云琴收了起来。

我闲闲的摇着扇子,面色恬淡从容,心里却有冷冷的笑意,“哼哼,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活到明年了?”

回去后,蒋秀一边服侍我更换了家常衣裳,一边夸赞道,“娘娘真是聪慧,想必此时良昭仪定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她定料不到娘娘您竟然有这样的举动。”

我笑了,道,“她向来和锦元宫的走得近,此时要想知道她和瑾贵妃是不是一伙儿的,就看瑾贵妃用不用这个玉面膏了。”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将那膏送给瑾贵妃,并且明白的说了是出自她良昭仪之手,若是瑾贵妃用了,以后出了事,正好是她的不是,若是瑾贵妃没用,那就证明,她们很可能就是一伙儿的,只怕,这玉面膏,就是她瑾贵妃的主意也未可知?”蒋秀点头,眼神晶亮闪烁,很有些兴奋的道。

“是了,”我懒懒的靠在竹簟上,淡然而笑,在那玉面膏里,我滴了两滴那兰提花的香露进去,那兰提花的香味幽久不散,两三日内,纵然水洗,亦是不去,瑾贵妃用是没用,我自然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细心留意,瑾贵妃的身上并没有一丝那兰提花的香味,我心里不由暗暗一沉,难道说,她们两个真的是有勾结的?

这个可能性搅得我心烦意乱,很是焦躁起来,若良昭仪和瑾贵妃竟是一伙的,那么,她们是不是早已经算计我了很久?而这秋藤草,也十有八九就是瑾贵妃的主意?

我的脊背上顿时觉得飕飕发凉,瑾贵妃在宫里的权势滔天,良昭仪纵然不甚得宠,然而她到底跟英宏是结发夫妻,英宏待她亦是敬重有加。自我进宫以来,英宏对我独宠太盛,她们俩对我只怕早就心怀怨恨,此时见我风头日劲,联合起来对付我也是有的,而这样的两个人,若是要合心对付我一个,只怕……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冷汗淋淋,炙热的炎夏里,我的手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蒋秀对这件事也是惊疑不定,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见我紧张烦躁,忙道,“或许,并不是咱们想的那样,那个贱人向来疑心重,如今不用那玉面膏,焉知不是担心您和那霓霞宫的合起来对付她的缘故,如今此事尚不能证实,娘娘不必如此担忧。”

我知道她对于这个可能,亦是完全的没有把握,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安慰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