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成秀知道这一家人是好人,不是别人说的那种可恶的阶级敌人。特别是婆母,她用无私的爱,养育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女儿孙。盛成秀就这样融入了这个特殊的家庭。这个家庭极度贫困,婆母很少直接食用细粮。石愿平和石愿静有了户口,家里多了两份口粮。粮食稍稍宽裕了些,不用再把米磨成粉了。有时也煮干饭来吃。

石愿平眼尖,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包裹,里面不知包着什么东西。小孩子好奇心强,几步跑过去看,蓦然石愿平惊异地喊道:“爸!妈!快来看,这里有个娃儿。”

盛成秀说:“所以才求你把潲水给我们哟,让我们也喂个猪儿,娃儿也可以吃上猪肉。”云行有大方地说:“拿去吧,拿去吧,小问题。”

赵车珍已过而立之年,可随便怎么看,也难看出她的实际年龄。也许是不做农活没晒太阳的缘故,肌肤丰腴圆润,柔嫩白皙。再加上她随时露出的笑靥,发嗲的语调,男人的眼光,时常停留在她的脸上。

一个穿公安制服闻言制止说:“欸!你啷格说话的?地主就是地主,哪里有好坏之分?是地主就是坏人。”江惜河说:“难得给你两个说。”杜尹霞说:“你大老远的来辛苦了,把人交给我们吧,你可以回去了。”公社公安员姓赵,赵公安推着那人说:“走,我请你喝酒。”

吴金贵说:“我听说王学忠被抓了,赶紧去找张国全,我问他砍甘蔗他同意了的为什么还要抓王学忠,他说同意我去砍,没有同意王学忠去砍,他去就叫偷。

饥饿袭击着人们,肚子空荡荡的,只要看见能吃的东西,就延伸起把那东西吞进肚子的。陈老五邀约石云飞去抠花生,石云飞把偷来的花生装进书包里,想带回去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吃。不想上课不小心掉了一些在地上,老师没有说什么,只叫他捡起来自己收好。

王学忠不敢进门,傅金容鼓倒把他推进门。见着傅银寿时王学忠头都不敢抬,傅银寿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说:“要耍朋友就好好的耍,不要现怪像哦,金容还小,结婚的事就得等几年再说。”

“细妹,明天到双碑担肉尔泥。”盛月桥走过来对吴嗣石说。吴嗣石转脸问道:“啥子肉尔泥哟?”盛月桥说:“大炼钢铁用的。”吴嗣石说:“我走了孩子们呢。”盛月桥说:“他们都恁大了,伙食团的饭天天煮起的,你怕饿到他们。去干活还有钱,女的一天一块,男的一块多。”

知稼轩从建院起始,恐怕也没有这么热闹过,大大小小的房间都安排上了住户,只管人们有地方睡觉就成。荔枝村要把所有的村民全搬进这院落里来,因为提前来到了。

石天开说;“如果有户口自己卖还不只这么点钱,我帮别人卖过,一天卖几百只,莫说一只赚一分钱,一只五厘也不得了,别人一天只给我一块钱,你还说多……”

庄稼人对生活没有太多的企盼,有大米白面,有衣穿饭吃,一家人平平安安,那就是幸福。

吴嗣石的母亲从屋里跑出来,冲十几岁的男孩吼道:“吴金贵,你是他儿也恁么乱说……”老太婆火冒三丈,说着抓起扫帚去打小孩,“你日妈……你日哪个的妈……”小孩跑了,老太婆火气冲天地面对儿子,说;“吴嗣礼,看把你儿教成什么样子……你哪个婆娘,口没遮拦,把你们这一家人都带习成什么样子?日妈龟儿的乱说……”

屋外是一块晒坝,晒坝四周是几块种着各色蔬菜和胡豆麦子的干田,再外边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冬水田。远处,农家院落星棋布的映现在葱郁的竹林中。“叭……叭……”几声稀落的鞭炮声从远处传来。乡村的春节冷清清的,吴嗣石双手各抱一个婴儿站在地坝边,让孩子晒太阳。

说这孩子遇上了他命不该绝,待以后上学时好好给他取一个名字,现在就叫他毛毛。谁知道因此闯下了弥天大祸,清匪反霸时,因为他拉下的这一条命债,他们家又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大地主,那时候只要有三个人证明,你曾经整死过人,你就有可能被枪毙。没有人去调查事情的真伪,只要你不是穷人,只要是地主富农那样的打击对象,你再喊冤叫屈也无济于事。

母亲哀叹摇头,无可奈何的提起嗓门向门外喊:“南瓜儿……南瓜儿……”转身找了两个泡菜坛子,准备用来装女婴,喊南瓜儿来提去丢进伍嘉河。门外进来的男孩大耳朵大鼻子厚嘴唇,“吼啥子”男孩子问道。盛月桥说:“盛成厚,把这两个娃崽儿装进坛子,提去甩进伍嘉河。”

这下把赵车珍气的更盛,吼着说:“没菜了!结账!结账!”吃的人面面相觑,有人说:“不是说谁请客吗?”赵车珍说:“谁请客,你们把请客的人找出来。”剩下的人身上都摸不出多少钱来,问是谁人请的客,找不出人来。有些人甚至是谁叫他进来吃的,都说不出来。

几个人尴尬的把钱凑在一起,离账单上的数目差的远,盛成秀问那些人怎么办,云行有醉眼朦胧的说:“算了!算了!就……就算我们火锅馆请客,以后……以后,大家做个朋友。”

那些人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以后一定来照顾你生意。”过后算账,这天亏了血本。

从这以后,云行有一发不可收拾。经常去陪客人喝酒,喝了酒就大盆小盆的、把菜按了又按压了又压的、跟客人端上桌子去。这样一来不说赚钱,能保本就不错了。气的赵车珍和云行有动手打了一架,云行有喝醉了酒,周身没有力气,用不着赵车珍提菜刀,自己就趴在了地上。赵车珍用锅铲,把云行有的脑袋,敲了好几个鸡蛋大的包。

翌日,夫妻俩睡在床上打白,谁也不管火锅店的生意了。从此赵车珍去她租的房子住,每天晚上深夜来取营业款,给云阳霞留下翌日的菜钱。云行有躺到中午才起身,火锅汤烧开了随便弄点菜就端起酒杯喝,店里的事情也不过问了。

两口子耷拉起眼皮不管,苦了云阳霞,马师傅见她人小,帮着把菜买回来,没人记账了,两个帮工就经常把钱揣进荷包里不拿出来。马师傅叽里咕噜的说:“你打白,我打白,丘二收钱各人得。”

云阳霞还是把每天的营业款交给赵车珍,眼见每天的利润越来越少,赵车珍说:“实在做不走就把火锅店关了,老子也做厌烦了。”

云阳霞怕火锅店关门不开了,那样她每个月的十元钱就没有了。别看钱少,有这十元钱,她们家买米的钱就不愁了。只好去找盛成秀,她给盛成秀实话实说,盛成秀答应了她。

云行有天天喝酒,喝醉了酒碰上人就说:“大哥,我们这些人还是落教的晒,随便哪个,没得人说我对不起朋友的,可惜老子那个婆娘是个恶鸡婆,没想到老子……”有人说:“你不是管老婆很厉害吗?现在啷格啦?”云行有二麻麻的说:“有些事情你不晓得……”那人接口说:“我晓得,你的堂客乖格嘛,你不要了舍我可要了哦。”云行有说:“你龟儿做梦吧。”

云行有喜欢女人,特别喜欢漂亮的女人。他不爱她们,他不像云行国那么傻。爱是在心里爱,喜欢只是在眼睛上,漂亮的女人,能让男人的眼睛得到满足。他不像年轻时那样把女人看的那么重了。自从和徐语芸离婚以后,他有个感念,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不愿意嫁给我,自然会有人嫁的。只要有钱,愿意和你上床的女人多的是,只是现在云行有没得钱,还需要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