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暖这才看到发票上写着阮宁成的名字。她想到早上挂完水,的确是他自告奋勇去柜台处取的药,思暖本来不让,可是他宣称他的地盘他做主,又洋洋得意道“熟人好办事,不用排队不用等。”思暖这才作罢。

这调子她不甚熟悉,是她改编过的《小星星》,当初应该纯粹只是为了好玩,才将这简单的曲调编制了不同的版本棼。

院长转头,有些惊喜“原来卓小姐和洛先生是旧识。贷”

阮宁成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他明明是真的失神了,还要故作镇定的威胁她“再不下车,我就真的让你知道什么是卑鄙。”

阮宁成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又俯下身来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白净的小脸。

思暖按了按发疼的眼窝,隐隐约约的流了半夜的眼泪,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真是睡着了还是哭晕了。

拥有洛少东女朋友这个头衔是何其骄傲的事情,灵儿字里行间的羡慕之情让她体内女人独有的虚荣心在不断的膨胀。

思暖点头。“那就先去一下这儿附近的菜场吧。柜”

卓云眉恍然,抬头将思暖的面容收入眼底,她颊上一片桃红,像是揩上了胭脂,她散乱的刘海自她额前散落,遮住了她星星点点的眼。

洛少东的脚步正好落在众人的面前,思暖轻扬的话音落进他的耳里,他神色里看不出任何的反应,只是以同样从容自若的姿态冲着阮宁成点了点头。

大厅外的夜风裹着树叶沙沙的响,响的人都跟着心烦意乱。

“就你有哥哥护着吗?贱人,你这个贱人!”町芷看着洛梦窗漫不经心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激动起来。

后来简愿解读这句的时候也曾提出过“缘也有好坏之分。”

思暖握着酒杯,喉咙灼热,这醇香微凉的酒滑过,不止没有平息这燥热,反在她的体内燃起熊熊大火。

思暖托着高脚杯才侧头走神,就听见简愿的软糯糯的声音自鼎沸的人声中清晰起来。

“看什么呢!”andrew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站在了她的身后,他伸手环住了思暖的肩膀,将她往里推了推,“大小姐,化妆师还在等你去化妆呢。”

洛少东将车在大门口停下,他从驾驶座跨下来,将车钥匙扔给了门童后才缓缓转身朝阮宁峥的方向招了招手。

他仰头喝了大半,才伸手拿起毛巾去擦脖子还在不停往下滚的汗水。

洛少东终于探起头来,橘色的灯光将他的目光染得柔软异常。

“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傻子有事的。”

思暖想,洛梦窗可不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只会拿别人的过错去惩罚自己的傻子。

洛少东果然是懂梦窗的。纵使他对她百般苛刻,到头来也不过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

“又在想什么?”洛少东眸色凝暗,似乎对她动不动就出神的毛病很不满意。

思暖眨眨眼,扬起手指按了按洛少东微蹙的眉心,她说“我在想,你是个好哥哥,其实能做你的妹妹,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对不对?”

气氛好像在思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彻底冷场了。洛少东的眉心非但没有被她抚平,反而蹙的更深。

他侧了侧头,躲开了思暖的指尖,转而狠狠的擒住了思暖的手腕。

“卓思暖,听好了,我只有一个妹妹,你一辈子别想做我妹妹。”

四溢的温情转瞬之间化作刺骨的冷箭直刺思暖的心窝。

思暖想,这多像是一个打不破的咒语,他们每每谈至此处,下一秒必定崩盘。

洛少东的双手已经松开了她。他凛着脸翻了个身,留给她一个气绝的背影。

明明狭小的床铺不知为何陡然间生出这么大段的距离,远的好像她再也碰不到他也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温暖。

屋外忽然间春雷滚滚。

狭长的闪电刺透窗帘的细缝,将明灭的光影送进她的眸间。

她恍然间好像回到了那个雨夜。

也是在这张床上,穿越大雨而来的洛少东带着满身酒气将她压至身下,屋外电闪雷鸣,而她看到的只有他眼里的沉痛。

思暖不知道妈妈卓云眉是何时站在门口,但洛少东也许早就知道。

他从来不曾这样粗鲁的对待过她,那一天也不过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当思暖四碎的裙摆在他的手中落地,他冷绝的笑意也开始在他的唇角蔓延,他转头对卓云眉说“即使这样,你们还要结婚吗?”

卓云眉站在门框里,死命的掩着嘴巴,不让那声惊呼自她的唇角溢出。

洛少东若无其事的从床上跨下去,他漫不经心的顺了顺自己的衣领,目光却还是一派森冷。

他刻意不去看瑟缩在床上发抖的卓思暖,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卓云眉。

他说“卓阿姨,你看到了吗?我其实一点都不介意多你一个妈妈,可是我介意多她一个妹妹。她永远都不会是我妹妹!”

在思暖听来,洛少东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已经浑然全是威胁的成分。

她忘了或许是当初根本就没敢看母亲是怎样惨白着一张脸离开她的房间的。

她只是记得,后来,洛少东的威胁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反而,那场婚礼来的比他们先前预计的时间更早。

仲夏未终,凄风苦雨半世的卓云眉高调嫁与云城首富洛一平。这也许是那一年云城最大的一桩喜事。

卓思暖自遥遥人群望着白纱袭地的母亲卓云眉,岁月曾无情刻在她生命里的一切伤疤都在那一天痊愈了。她是那么美,清朗的风情好似初嫁的少女。

思暖明明满心的欣慰,可是低头敛眸之间,泪水早已盈满整个眼眶。

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天。

那一天是母亲的新生,可是,她的爱情,也死在了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