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功却是以气为主,凝气为功,柔以克刚,从现在起,白天还是跟老管家练,晚上也用不着每天都到这里来,为师传了你口诀之后,你可每晚依诀练功,为师自会随时指点于你。”

当下就把如何盘膝,如何纳气,要绮念不生,凝神敛气的诀要,详细解说了遍,直等范子云完全领悟,才颔首道:“好,今晚就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范子云还待再说,哪知抬头之间,方才明明还坐在自己对面的师傅,这眨眼,就已不见了踪影!心知自己师傅定是位异人无疑,这就向空拜了两拜,说道:“弟子走了。”

满怀高兴,举步往山下奔去。回到家里,悄悄越过墙垣,从后窗进入左厢,然后又轻轻的关好窗门,解衣上床,盘膝坐好,照着师傅教自己的口诀,眼观鼻鼻观心,练起吐纳功夫来。

哪知坐了会,只觉思潮起伏,呼吸重浊,就是静不下心来。就在此时,只听自己的耳边,响起了个细如蚊子的声音说道:“徒儿,呼吸,要徐徐行之,吸便提,气气归脐,提便咽,水火相见,心神定宁,气才能清,以神驭气,使神入气中,始能天人气。”这是师傅的声音。

范子云知道师傅就在窗外,指点自己,时不敢怠慢,依着师傅的提示,澄心静虑,缓缓呼吸,这样做了不知多少时间,渐渐进入了忘我境界,等到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他感到十分惊奇,自己竟然坐了晚,没有睡觉,但却耳目清爽,比平日觉睡醒,还想再睡,懒洋洋的情形,完全不同。

第二章千里寻父

从这天起,范子云每天晚上,都按时静坐练功,师傅好像每晚都来,随时指点,有时只要自己稍有差错,师傅虽然隔着窗子,就好像亲眼看到般,立时会指了出来。

三个月后,范子云觉得耳目比从前敏锐多了,步履轻捷,练起老管家的游身擒拿手和大力鹰爪功来,也得心应手的多了。老管农不知他另有名师指点,练习内功,只当范子云用功苦练的成就,自然十分高兴。

从第三个月起,老化子屈怪又教他套以指代剑的剑法,和八式旋身发掌的掌法,要他夹杂在游身擒拿手中练习。这三年工夫,范子云朝夕勤练,把师傅和老管家教他的武功,都已练得滚瓜烂熟,得心应手了。

这天晚上,初更方过。范子云又悄悄从家里溜了出来,独自到小山来了。这是他每天的课程,晚上定要到山上来练武,有时师傅没来,他就个人在这里练习。有时连几天,都没见到师傅,他就自己练习,练完了,自己回去,已经习以为常。其实他师傅屈怪自从收了他这个徒弟,没天不在他身边,只是范子云不知道罢了。他没看到师傅,只当师傅没来。

今晚他来的较早,但当他登上小山,就看到师傅已经坐在他经常坐的大石之上,慌忙趋步上前,叫了声:“师傅。”

屈怪望着他点点头,蔼然道:“徒儿,你来得很早,晤,坐下来。为师有话和你说。”

范子云觉得有些奇怪,垂手问道:“师傅,弟子今晚不要练了么?”

屈怪道:“你已经都练会了,以后只要自己努力就好,今晚不用练了。你也坐下来,为师有话要和你说。”范子云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他已从师傅的口气中,听出师傅今晚好像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他望望师傅,就傍着师傅坐。

范子云道:“师傅,你老人家有事么?”

屈怪含笑道:“不错,你跟为师学了三年武,为师已把身武功,全教给你了,虽然你年纪还很小,火候尚嫌不足,但武功道,我们向把它称做工夫,功夫二字,就是要有熟练的功夫,你下分工夫,就只能有分的收获,你下十分工夫,就有十分的收获,这也是时间和经验的累积,不可能蹴即就,必须全靠你自己去用功,师傅是无能为力的”

范子云道:“师傅,你说的,弟子都懂。”

“懂就好。”屈怪笑了笑道:“为师是说为师为了你,足足在这里待了三年,如今师傅已经把我会的全教给你了”

范子云早已听出师傅的口气,没待师傅说下去,吃惊的道:“师傅,你老人家要走了?”

屈怪含笑点点头,说道:“为师本来有件事要去办,就是为了你,才耽搁下来的,现在为师将要远行”

范子云听说师傅要走了,不觉扑的跪了下去,眼中包着泪水,说道:“师傅,你老人家要到哪里去呢?弟子明天去禀明家母,跟你老人家去好不好?”

屈怪用手摸着他头顶,就像慈父摸他孩子的头般,蔼然笑道:“徒儿,快起来,为师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你如何能跟我去呢?”

范子云拭拭眼泪,又傍着师傅坐下,问道:“那师傅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屈怪道:“为师自然要回来,但时间可不定。”

范子云道:“那”

屈怪摇摇手,没待他说下去,就道:“为师即将远行,有几件事,你必须仔细听着。”范子云应了声是。

屈怪手摸着苍须,徐徐说道:“第为师教你的迥身八掌,要你夹杂在鹰爪门百单八式游身擒拿手中,只是为了使你灵活使用。但这八掌乃是为师精研的救命绝招,出必伤人,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施展,即使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可泄露只字,切切记住了。”

范子云道:“徒儿自当谨记在心”。

屈怪又道:“第二,你今年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以你身所学,除了火候稍嫌不足,只要不遇上流高手,也已足够应付,大丈夫志在四海,也应该出去磨练磨练”

范子云抓到了机会,哪肯错过,没待师傅说完,脸有喜色,抢着道:“师傅,所以弟子要跟你老人家去咯。”

“为师不是这个意思。”屈怪打断他话头,接着道:“为师不妨实言相告,为师昔年和令尊原是知交”

提起了爹,不禁触动了范子云的心事,自己从小对爹的印象十分模糊,听娘和老管家说,爹是出门去了,但这多年来,爹就没有回来过,他对爹爹多么思慕,多么渴望着有天爹会回来?他睁大眼睛,问道:“师傅,原来你老人家和家父是朋友,你知道爹在哪里么?”

屈怪眼角有些湿润,微微摇头道:“不知道,为师和他分别已经十多年了。”

范子云失望的道:“爹他会到哪里去了呢?这些年他都没有回来看我们。”

屈怪轻蜎道:“令尊在你六岁那年,因事外出,至今算来已经十年了。”他没待范子云开口,续道:“所以为师的意思,你的年纪不小了,应该到江湖上去历练历练,也可以打听你爹的消息”

范子云含泪道:“师傅说得是,我要找爹去。”

屈怪道:“令尊有位义兄,叫做夏云峰,人称淮南大侠,他和令尊昔年有八拜之交,现居洪泽湖,你不防禀明令堂,先去找他,夏大侠在江湖上名声极隆,交游广阔,也许会知道令尊的下落。”

范子云喜道:“我听娘说过夏伯伯,他从前到我家来过,如今已有多年没通音信了。”

屈怪道:“淮南大侠为人急公好义,交游广阔,对你找寻令尊,必有很大帮助,你前去投奔他,令堂也必可放心。”

范子云道:“师傅也认识夏伯伯?”

屈怪微微摇头道:“为师和他不熟,哦,你见到他时,也不用提起为师,只说武功是跟老管家学的好了。”

范子云道:“弟子知道。”

屈怪点头道:“好,徒儿,今后你好自为之。”

范子云听得心头动,仰头问道:“师傅,你要走了么?”说话之时,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屈怪呵呵笑道:“为师要走了,今晚为师和你说的话,你都要切记在心。”

范子云含泪道:“弟子自当谨记。”

“好。”屈怪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范子云跪倒地上,叩头道:“今晚别,弟子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师傅呢?”

屈怪笑道:“为师虽有远行,不久就可回来,江湖上随时都可相见。”

范子云道:“你老人家说个日期咯。”

屈怪道:“为师此行,日期很难预定,但回来之后,自会去找你的,时间不早了,徒儿,你可以回去了。”

范子云又拜了几拜,才行站起,拭着泪说道:“师傅,弟子那就回去了。”口中说着回去,脚下却并未走动,两眼望着师傅,脸俱是依依孺慕之容。

屈怪含笑道:“痴儿,这不过是小别而已,为师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年纪已经不小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像孩子般?快回去吧,为师也要走了。”

范子云应了声是,举步往山下走去,但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望来,这转身,山上哪里还有师傅的影子?急忙又跪到地上,向空叩头道:“弟子恭送师傅。”

天色已经大亮,范大娘早就起来了,此刻正在后院喂鸡。老苍头手里拿着把扫帚,在扫着庭院。范子云昨晚回来之后,直想着师傅说的话,个晚上都没有睡觉。爹出门去,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没有回来过,也十年没有音讯了。师傅说得对,自己身为人子,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找爹去,即使天涯海角,定要找到他老人家!因此天色才亮,他匆匆洗了把脸,就急不待缓的来找娘了。

“娘”范大娘慈爱的望了他眼,含笑道:“孩子,你不在前院练武,找娘有事么?”

范子云点点头道:“娘,孩儿有件事,要和娘商量。”

范大娘道:“有事到里面去再说不迟。”她放下手中喂鸡的饭箩,回身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