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璇下意识地看向叶黛暮,发现她已经撑着下巴,眼皮都睁不开了。还是个小孩子呢。谢璇不由地微笑,小心翼翼地唤了侍女来将她送去厢房睡一会儿,再三叮嘱要准备好温热的醒酒汤。她恐是有酒了。

“第十三枚。”

不过,没有喝到真是太好了。听着就反胃。叶黛暮握紧了自己手中的东西,别被猜中啊。自己的掌心满是汗水,这游戏玩的就是心跳,不,闹鬼啊,这是玩命啊,骚年。你们是闲得要死吗?

乐曲戛然而止。

说至此处,在场的人皆是脸色一变。就在场面即将进入无可收拾的时候,谢璇与叶黛暮终于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两个酒鬼再经过酒肆时竟然又灌了一袋子芳醇酒,然后进门前那袋子便空了。

起码,她就没有注意到那棵树上蹲了两个人。叶黛暮听到了,两个呼吸声。没有比终日在死亡边缘警惕于人声的孩子更擅长这个了。她曾靠这个,在嫡母徐婉清心情不好连续清洗两个院子奴仆的时候,逃过一劫。

昨日风已尽逝,野心、爱慕、利益熏心的好戏此刻却正要拉开序幕。

听到最后,叶黛暮笑了。“老师说的很是矛盾。难道那六部便是可靠之人吗?那些贪官污吏,雁过拔毛的家伙们就是拿到了赈灾的款项也要一层层地刮下油水。百姓能拿到的东西,又能有多少呢?”

“让我猜猜。不会弹琵琶的是明妃,所以她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妃位。弹了‘妃醉酒’的是燕贵妃,既然是妃醉酒,她必然也没登上后位吧。这会弹琵琶却在这里没出现过的自然是最后登上登峰的贤茗皇后啦。对不对?”叶黛暮兴奋地问。

叶黛暮望着自己眼前眉目染霜的男人,仿佛是刚磨好的新墨,散发着冷傲的气味。对,当初就是这副模样,迷惑了她的。叶黛暮不由地也被带的正襟危坐。“那么你呢?这些才华横溢,恃才傲物之辈中,也包括你吗?”

卢淑慎望着叶黛暮,半天没有言语。叶黛暮以为她并不想说,于是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没多会,便解散了茶会。等叶黛暮熟睡后,今晚不守夜的卢淑慎却还是没忍住到了她的床前守着她。

“恩。”叶黛暮喝了口水。话题又被正回来了。话说,女孩子们谈大事,怎么也一种要开茶话会的感觉。好像不是错觉。霁曦连蜜饯都搬出几碟子来了。“我想吃肉脯。”

叶黛暮咀嚼着,心思不由自主地飘到远处。流民此刻可还有食物?朝廷得到消息已经晚了,如今还在四处扯皮。连这上京的官场都已经叫人如此绝望了,更何况远离此处的汴州。现在还是夏日,山林里多少还找得到吃食,可是等到那残酷的寒冬。没有食物果腹,也没有衣物保暖,连一个避身之所也没有。

卢淑慎说话的声音都尖了起来。“陛下,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太医,快叫太医!”

她站了起来,俯视着众人,高声反问。

“陛下,请下诏以平息上天与民众的怒火。”果不其然,今天一上来就是发大招,不打算和她周旋了。先站出来的也不过是个小兵。

“陛下,大喜。这几日上京开始流传起汴州并没有干旱,毕竟连这干燥的上京这一月也连绵下雨。说是背地里有人作怪。就差没有直指徐王两家了。”青盏笑得面若桃花。

还有摄政之事,她不觉得那帮被这权利的肉骨头吸引的狗群会就此收手。不知就下来还会有如何的计谋在等着她踏进去。

“陛下,有刺客。”卢淑慎从开始经历时的恐惧惊慌,到了今日的镇定有序,进步极大。不过,叶黛暮也已经习惯了。从她搬入皇宫,到登基,经历了87次刺杀,23次坍塌,跟在她身边的侍女都能变不改色地擦拭殿中的血迹了。

“我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啊?”叶黛暮一脸疑惑地看着医师给自己诊脉。

“并没有扩散开来,但确实有几个镇子干旱。”也就是说情况并不严重。叶黛暮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是谢璇接下来的话,叫她心都凉透了。“却有十来个镇子的百姓流离失所。流民已占汴州五分之一。”

“应该认识吧。”谢璇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犹豫了一下。

谢璇却并不觉得热,举起他的酒壶,痛饮了一大口,这是最道地的贵妃里的梨花白,烈得要命,却又甘冽无比,一口接一口,叫人尝尽这人世间所有的味道。“一个,就一个。别耍赖啊。”

叶黛暮被他没有提前预告的动作吓了一跳,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没抑制住发出小小的惊呼。

他怎么还不来?

霁曦立刻开心地笑了。“真的吗?那妾给您揉揉吧。”

八宝斋是个什么?听上去就好好吃的样子。叶黛暮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连连追问八宝斋来。“汝阳师父,这八宝斋有些什么东西啊?是哪八宝呢?”叶黛暮一发问,便看见那紧张到结巴的小和尚立即轻松地笑起来。“怎么?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明天执勤的人是徐景茗。想到这里,叶黛暮更觉愤懑。上次他为自己撑腰,才有可能从皇太后的魔爪里逃出来。但是叶黛暮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明明设局的人就是徐家自己。再去看他,依然是那副高傲无礼的模样,半点没有圆融的意思。加上他还是徐家的嫡子,再怎么样,也不能轻易将身家性命托付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