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血喷在了花妖身上,那血不知为何,居然就这样渗透进了她体内。在赵顼眼中,只看到空中的血污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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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之事,她同杨戬谁对谁错,早已不是一言能说尽的,便是一直站在她这边的听心姐姐,对她的某些行为也是十分不齿,更严厉责备过她。父王母后对这桩失败的婚姻也都只是摇头叹息,父王怪她当年不听话,母后拉住她的父王让他不要再责备女儿,但私底下还是为此暗暗拭了好几次泪。

他抱了一死之心希望铸就沉香的大道,没想到最后牺牲的,却是丁香的命。这已不是亏欠二字所能概括的。

敖寸心看着龙蛋一时有些忡怔,当初她和杨戬在一起一千六百多年,别说是个孩子,连个蛋壳都没留下。杨戬于新婚第二日便听命出征,回来后两人虽也过了一段安静平和的好日子,但她就是不曾受孕。她为杨家新妇,她自己又是以背弃西海的情况下嫁入杨府,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求子。未嫁时在龙宫里,龙后传授的都是龙族同龙族成亲之后该注意的事,她母亲可从未告诉她龙族和凡人的结合她该怎样才能更易受孕。

敖寸心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嗤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觉得我是为了杨戬?”

“嗯?”

鼍洁说着,挑眉一笑道:“敖寸心,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

敖寸心如今一派离家出走的武林世家小姐做派,偌大园子只她自己、鼍洁并婢女小山琴师岚修四人,实在说不过去。不但没有洒扫下人,连护院管家也没有,在凡间确实显得怪异了些。

西海虽是她的家,但不及凡间热闹温情,更有宫廷规矩等着她。杨府也不是她的家,所以对这别庄,她倒是生出关于家的想望来。

另一边赵顼对杨戬说道:“杨兄为何不下场来一局,杨兄马上功夫这样好,箭法奇准,想来蹴鞠也能技压群雄。”

“好。”敖寸心朗然应道。

只是想不到杨戬会亲自登门拜访。小山匆匆来报,说是真君大人来访,请三公主速速前去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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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弟二人多谢真君救命之恩。”敖寸心拭了拭额头上的汗道了谢,便把目光停在了被缚妖索捆住的九头虫身上。杨戬见她眼眸幽深,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九头虫已被捆的跟粽子似的,全无之前的耀武扬威。见两人看过来,八颗尚在的头颅面目狰狞。

杨婵惊讶地看着敖寸心,她实在无法想象,当年刁蛮娇气的三公主可以为一个凡人做到这一步。那实在是不像她。

林芝醒来,便看到了敖寸心。

敖寸心一目十行快速看完,那些字也刚好在春天的阳光下渐渐稀薄,消散。

“天下之剑韩为众,一曰棠溪,二曰墨阳,三曰合伯,四曰邓师,五曰宛冯,六曰龙泉,七曰太阿,八曰莫邪,九曰干将。”敖寸心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而这七星龙渊便是后来世人所称的龙泉剑。这是华夏第一柄剑,经春秋战国战意淬炼,杀气迫人,我也是无意间自龙宫库房里瞧见其虽寂寂无华藻藓缠绕,但杀气不减方才认出。而你恰好丢失兵器,它也刚好是在此时出现。想来神兵择主,它也是因着你这杀手现世的。”

少年被她反诘,哑口无言。

“三妹,我到如今这两千多年的岁数里,也算做了些许事情。人行于世,毁誉参半,自问也对得起三界众生。却唯独……唯独对不起三公主和你。”

敖寸心闻言嘴角扬起了笑容。

听心出身东海,见这罩布盖住的托盘有灵气缠绕,只是不知寸心送的是什么礼物。

“是应该高兴。”敖玉一想到姑父的冤屈有了洗刷的希望,饶是修过大乘佛法,心中也泛起喜悦的波澜。

至于这西海三公主……

“这是……”杨戬问道。

“我正在临摹这画,杨兄是不是也觉得这画中人实在是熟悉非常。”赵顼拿笔指了指那画道。

“确实像。”杨戬点头,这画等人身高,把敖寸心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低头含笑,眼角眉梢却俱是生动活泼。

杨戬不由得想起曾经自己在敖寸心的“逼迫”之下,作下此画。那时两人虽偶有吵闹,但到底少年夫妻,即使彼此心高气傲,也最终能以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重归于好。那次吵架之后又和好,敖寸心便让自己作画“赔罪”。

那正是海棠春睡之日,敖寸心一双美目顾盼着实娇俏可人,他一时便柔软了心,提笔在那鲛绡之上画下她那一瞬的风华。

后来两人决裂,这鲛绡他以为已被她毁去,哪里想到会在这里重新见到。

“我却没有这样的笔力,画出来的寸心姑娘,同这画上却是判若两人。”赵顼把正在画的敖寸心揉作一团,掷于脚下。

“只是这画像材质却实在是稀奇,我竟未在人世间见过这样的,似纱似绢,却又比纱绢更加轻薄,触手冰凉。杨兄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何物?”

“这是南海鲛绡。”杨戬把手伸向那画,触上那时的敖寸心。如颖王所言,确实触手冰凉。他隔着时间和世事,同画中的寸心对望。

可惜,那画里的寸心满眼甜蜜娇俏,如何体会得到他如今的复杂心思。

“这寸心姑娘不知何许人?居然能有人替她在传说中的鲛绡之上作出如此之画。”颖王疑惑地说着。

杨戬似乎已有些不耐,直接朝颖王抱拳道:“殿下,杨某此次前来,是来辞行来了。”

“杨兄为何如此突然,是否府中下人怠慢?”

“与他人无关,是我自己想要云游天下。还请殿下成全。”

“连你都要离开……”赵顼不由得苦笑道。

“殿下人中龙凤,周围有的是有德有才的人,杨某不过一介布衣,见识有限。且杨某志不在官场,只愿当一闲云野鹤,于天地一隅有一处栖身之所便可。”

“看来杨兄心意已决非走不可。”

“正是,还请殿下成全!”

“这哪里是我成全不成全的事,以杨兄的本事,大约我要拦也是拦不住的。”赵顼苦笑,眼神落在了敖寸心的画像上,复又道:“我最近遇见的人,都神秘非常。比如杨兄你,比如这寸心姑娘。”

“殿下久在朝中,见到我们这样的江湖中人,大约便会觉得神秘。”

“不,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我无法掌握的人。”赵顼顿了顿,指着古画继续说道:“这卷古画材质特殊,而上面所画的寸心姑娘却鲜活得仿佛就在眼前。只是这脸上神情,怕是非亲近之人难以窥见。”

杨戬目光自那画上匆匆一掠,便移开。他似乎不忍逼视当年这样鲜活的寸心,赵顼能一眼看出这是敖寸心,便是敖寸心那面容千年不变,只是这眉目之间的神情,却早已非往昔。

“杨兄可知这画我是自何处得来?”赵顼问道。

“不知。”杨戬一格一格扣着手上折扇,不动声色道。

“这画来自宫里。”赵顼说道:“这乃是前朝宫廷里的东西。”

李后主一生诗意风流热爱诗词歌赋,宫廷之中收有古卷古画却也并不奇怪。

“春花秋月何时了。”赵顼说了个开头,便住了嘴。“当年填这阙《虞美人》的人早已不在,但他收藏的东西却如今到了我手上。”

“只是这寸心姑娘却恐非凡人,这古画不知历经多少朝代,而她却百年千年容颜不换。”

“殿下的意思是,寸心姑娘是鬼魅?”

“我不知道。”赵顼的目光落在那画上。

杨戬要说些什么,但赵顼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我原来也是不信这些的,只是昨天……昨天……昨天我过世的妻子又来到了我的身边,只是我看不到她,但别人却能看到她。”

“她大约是不想见我……可是我却不能抛下我的父皇母后我该承担的责任去见她。”赵顼说道。

“杨兄,你当知我们男儿,有比儿女私情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有比生命更加重的责任需要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