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领前锋的赫然是一位王府贵胄打扮的青年,眉眼里有着与乾隆类似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一股子傲气。

“话不能这么说,家里早就掏空了,没有这钱,咱们家喝西北风去呀?他那边儿才几个人?咱们这边儿大小有多少人?还有你姨妈她们家也小二十口人呐。”说到这儿,也觉着有点儿失言。“嘿嘿”一笑:“她一个女孩儿,那用得了这么些?好歹是一家子骨肉,也不妨事的。”

贾家的姐妹们也时常关照着这位不幸的表姐妹。凤姐常过来探视她,李纨也带着贾兰看望她。就连宝钗也对这位表亲表示出关切。长辈们时常劝她,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可没说这儿就是你的家。这其中的含义,黛玉能不明白?

“挺好的,也能睡了,吃饭也多了点儿。”

“什么话?你这叫奢华?那别人怎么办?”

佟家此刻也正忙的脚丫子朝天,比大年三十,比大年初一都忙。佟家现在的家长佟柯祥心里正在进行一场围棋大战,自己跟自己下。自从隆科多出事儿后,佟家就慢慢处于下风,宫里有个皇贵太妃戳着,这也是雍正跟养母佟皇后的情分使然,要是换了一个当家人,兴许就搭不上这驾车。前些时候,正好本家兄弟佟维德托林家的小姑娘黛玉,进京时捎来一些贵重药品。谁知,打开一看,药品的数量没错,药也没错,就是彼此二人设置的暗条少了几样。他没有声张,只是暗暗的打探。佟家此时虽说不比当年,在京城各个方面也还是有着盘根错节的交结,不长时间就明白了个中缘由。好你个小丫头和弘历,还有那个柳芳,用完了我们家的东西,就悄悄补上了结?当我是瞎子、傻子?没这么便宜。趁着正月过年,咱们也来个心照不宣。

接着,一群玉竹轩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上前拜见。

贾母满意的看着外孙女睡去。她可没闲着,这个孙女是贾母放进皇家的一个棋子,要靠她盘活整个贾家棋路的。在宝亲王身边两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看这孩子的运气如何吧?这几年,也知道元春的难处,就是无法帮她。还是黛玉啊!想再问问点儿别的什么,又一想,黛玉还小,不一定明白那么多。这一次回来了,看样子这孩子也学到不少东西,知道如何与人相处。这孩子聪慧、灵性,将来必就能够驾驭一个大家族的事物。

一阵“卜嘟,卜嘟。”的声音传来,引起她的注意。沿着声音快步走过去,就见一池清泉悠悠,波光粼粼,缠绵的投向远方,投向视野尽头。那里还有从山中喷跃而出的泉水,仿如雪涌涛翻般,从天降下。

黛玉玩儿累了,腰酸腿疼的,不想动弹。也是,从上午出来直折腾到天擦黑了,也没转悠完。看了杂耍听清唱。刚刚在某个饭庄雅座,品尝过满汉两家的菜肴;又听评书又听鼓词儿,还想去趟琉璃厂。黛玉问了句:有没有扬州会馆?就又想带着她过去,只是时间不够。这么快就到晚上,回宫,宫门已下匙,关了。

黛玉一笑:“难得你也歇一歇。不是挺好地?”看着已是一身宫女打扮地紫鹃。

黛玉在老人的怀里娇着:“姥姥不糊涂,聪明着呐。这儿的人,谁也比不上姥姥。”

这里又是一阵忙乱。尤氏急忙向福晋一礼。带着宁府地姨娘侍妾众多丫环媳妇婆子们迎出去。

贾珍、尤氏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笑着说:“好歹给孙儿点儿面子,老太太身上不好,二位叔叔、婶婶、大妹妹、姑娘们、弟弟们赏个光吧。”

黛玉哪敢就坐?紧着推脱。她哪儿有人家地力气?年纪也小。还是被按坐在人家地身边。那位福晋也不胖。俩人坐一个位子。刚刚好。

是夜。圆圆地明月挂在上空。这里已经临近京郊。北方地风就是与南方不同。带了些凛冽爽利。初夏地风却已是带着辣意味。鼻息干。脸上也少了几分湿润。

“满眼风波多闪灼。看山恰似走来迎。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黛玉眼望外面那一眼望不到头地河水。手中握着王嬷嬷刚刚送还来地査家竹玦。

黛玉心里难过。低低地对王祥说:“给他们些散碎银子。”

“书院传过来地消息。陈家公子跟那帮人起了口角。动了手。伤着了。”

“姑娘。你怎么样啊?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呀。太太啊。你可得保佑咱们姑娘平平安安地。”耳边传来女人地哀哀哭声。

烟云渺渺。仙袂飘飘。云霭之中隐显出一处仙家福地。楼阁高耸。殿角玲珑。奇花异卉。瑕金铺地。光摇朱户、雪照琼窗。好个仙家所在。宫墙门楣高悬着《太虚境幻》。

薛姨妈大瞪着眼睛:“这可都是有着极硬的靠山。”

宝钗一笑:“咱们不是有贵妃娘娘?”

薛蟠:“可惜啊,咱不是人家国舅爷。”

宝钗:“拉上姨妈她们,还有大老爷他们,娘娘还能不管?”

直唠叨了大半夜,才各自安枕。

次日,薛姨妈带着宝钗开始了荣国府内的游说。

老太君那儿是没戏,说了没几句,就开始摇头。再就是闹着要凤姐说笑话。

功夫全下在王夫人那儿,一说捞钱,人家眼都直了。找贵妃娘娘?没问题。投资入股,王夫人想了又想,这样吧,我出两万。不过,得先跟二老爷商量商量的。

又扑到大老爷那儿,邢夫人倒是满客气的,就是不提钱。一说就哭丧着脸说什么日子艰难,儿子儿媳妇也不帮衬着。贾赦一张帖子递过去,凭着本一等将军的名头,谁敢不给面子?这就是投资入股。这都什么人?

二天再见王夫人,王夫人拿出二万两银票:“唉,他姨父说,蟠儿也不容易,孤身一人扑腾,实在让人不放心,要不叫上贾家宗族里的贾菖、贾菱二人,这都是懂行的,在贾家配药、制药多年,跟京城里的几家药铺都有关系,遇着什么事儿,也好有个帮衬。”

得,钱没弄着多少,还白绕上两个人。

宝钗说:这样也好,有事儿就把那两个人推出去了账。

简短解说,安排好诸事,王夫人在每月进宫面见元妃的日子,去也。

元妃倒是没打愣怔,一口应下来。紧着让自己带进宫的丫环抱琴去见御膳药房的总管。

一会儿,人就回来了。说总管说了,还有几个跟薛蟠差不多的青年俊杰也要去,人多力量大,何不一块儿去闯一闯?

按照人家的指点,找着了赵、钱、孙、李几个人,约上吉日,启程。

黛玉这天正没事儿干,忽然想到身边正好没有外人干扰,何不把自己从南边家里收拾出来的几本祖父林卓然的笔记整理一下?说干就干。打紫鹃沏上女儿茶,又让雪雁倒蹬箱子,自己扒着箱子亲手找出笔记,靠在枕头上看起来。

开篇是在国内时的记载,无非是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再往下看,出了国啦。在哪儿?暹罗国。就这样啊,身边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位?看到这儿,她心里一动,原来祖父老人家与纳沁格格在一起。祖母呐,没说。她知道家里的正牌祖母姓陈,与苏州陈家有五福内的亲缘关系。再往下看,爹爹林如海在哪里?没提,估计这会子还没临世。长叹一声,这样好的事儿,竟然没赶上,郁闷。

再往下看,怎么竟然是曲曲弯弯的?这绝不是汉字,莫非是满文?这可怎么办?没学过。看来要请老师啦,请谁?贾府的?没戏,个顶个的不会满文。这可怎么办?

紫鹃走进来:“姑娘,诚亲王福晋的帖子。”

黛玉一听就明白,大概又是金夫人有什么事儿,査家假托人家福晋出面。于是,先把笔记收好,在一个小箱子里,锁上。这可是祖父的遗物,不想让外人玷污。

穿好出门的衣服,捯饬捯饬头上。带着紫鹃、雪雁到贾母面前禀明此事。

老太太一听,挺高兴。心说,还是我外孙女能啊,时不时的有亲王福晋相邀,这是多大的面子?王氏啊,你别不服气。看看你的外甥女,能有这样的体面?

王夫人心里头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子上那是满脸的喜悦,含笑拉着黛玉的手:“大姑娘,太好了。我就说嘛,我没有看错你。”

黛玉只好笑着答应着:“舅母拗奖啦,我哪有那么好?”

王夫人又说:“北静王老太妃也常念叨你,下次跟舅母过去意思意思,别拨了人家的颜面才是。”

黛玉心说:北静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那儿干什么?去诚亲王那儿,也有人家皇上、太后的意思,无非是见面问问我的情况,给点儿额外待遇什么的。在人家那儿,可是很少提什么北静王,我偏要逆着来,不是找别扭?嘴里不好说什么,只好应着:“是,玉儿听外祖母和舅母安排。”

贾母看着她:“玉儿啊,得空在诚亲王福晋面前提点提点咱家的,你三位姐妹们。”

黛玉忙应着:“是,玉儿记下了。”

上了车驾,随行的是紫鹃、雪雁、铮慧。

家里,留下王嬷嬷守着。

朱漆门扇上排列着纵九横七63颗门钉,门前矗立的石狮上各自足有12排疙瘩。门前停着几乘装饰高贵华丽的车轿。一排护卫一字排开,昂挺胸、神情严肃的分别侍立在正门两侧。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块金笔题写的匾。“诚亲王府”,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四射,极有气派。

见到黛玉的车驾过来,有人从里面迎出来。是这府里的福晋贴身大丫环、管家媳妇及一群丫环仆人们。

戴着帷帽,身披淡青色白狐狸皮斗篷的黛玉下了车,在紫鹃与铮慧的服侍下缓缓进入大门。后面是雪雁,还有几个贾府的小丫环、媳妇等。

“林姑娘来啦。”

黛玉记的,这是福晋的心腹丫环卓尔。忙含笑应着:“卓尔姐姐,劳累你了。”

卓尔替下紫鹃,与铮慧一左一右的搀着她朝着一条高出庭院地面1米的丹陛旱桥走过去,直接进入内眷们住的西跨院。越过一个月亮门,又是一座假山。

她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安,可又不知源自何处?心里郁闷,脚下还不敢停留,跟着卓尔的引领,往里走。随来的丫环媳妇们早就被这府里的管事媳妇们招呼到下人们歇息的地方。

目光来自一进门往南走的一处外书房。一个不用说是诚亲王允铋,另一个则是身穿着江牙海山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袍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北静王。还有一位是理国公府的柳芳,朝廷兵部侍郎刘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