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先生,曹先生。”林绛珠浑身乱颤,双手乱舞,白玉肌肤的头上冒出细微汗珠,嚷嚷着猛然醒悟。环顾四周,现周围的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古朴幽香。雕花床的外面是细细的帐子,伴随着淡淡茉莉花香味儿。

“玉儿,又魇正啦?别怕,爹爹在这儿。”一个大约四十出头,面色白皙,温文尔雅的男人撩开帐子,急切的唤着她。身后跟着一个梳着双髻的,约十岁多的清雅女孩儿。

“爸爸,爹爹,您也来了?妈妈她?”林绛珠激动的叫道,心说,感谢那位太虚宫的姐姐,我不是孤独的一个人,爸爸也来了,妈妈怎么不见?

父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热呀?你?玉儿,又做噩梦啦?”

林绛珠看着父亲身上的月白色袍子,又看看自己,无语。这是怎么回事儿?爸爸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似的?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

“玉儿,干什么?又淘气。”

“疼吗?看来不是做梦,是真的啊。”她开心的笑了,可那个梦里,在什么院校演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林黛玉进贾府的事儿,还有那部叫红楼梦书,好像里面的爹爹也叫林如海,母亲也是贾敏。这一切为什么那么逼真?是神明在暗示我?帮助我?

而父亲却皱起了眉头,凝视着她。眼神带着危险的探究。这神色让她感到陌生,担忧、焦虑、不安。又试着唤了一声:“爹爹,你怎么啦?”

“玉儿啊,你娘已经驾鹤西去,你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今后咱爷俩儿都得好好的才是。别太哀伤了,看弄出毛病来。雪雁,去让林朗请太医过来。”说着话,伸手为林绛珠把着脉,眼里满是焦虑。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梦?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该清醒了,得想想是怎么回事儿?梦境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真切。难道自己将来会落到那样悲惨的境地?不,我不要。双眼一翻,双手无力的挥了挥,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抓住,昏过去了。昏迷中又记起警幻仙子的话,“跟着感觉走。”感觉?这等于什么也没说呀?事已至此,何必再庸人自扰?等等,我现在是在醒着,那什么21世纪的梦境里,那么多美好的一切都太可惜了。还有老爸、老妈、弟弟?都是梦中所为?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本人大义凛然的回到这里,还有,为什么人讨回公道?我都乱了,是为我自己讨个公道。警幻仙子,是这样吧?

耳边传来说话声:“大人勿忧,待我把一把脉的。”一个诊枕塞到她的手腕而下面,上面又覆上一个帕子。“令媛受到惊吓、悲伤过度所致,郁结于心,脑子有些混乱,不碍事儿的,吃上几付药,好好将息一阵会恢复如初。大人勿忧。”

“多谢了。老太医请!有劳了。”

“大人请!不妨事。”

“姑娘。你怎么样啊?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呀。太太啊。你可得保佑咱们姑娘平平安安地。”耳边传来女人地哀哀哭声。

“苏姨娘。吴姨娘。你们别哭啊。姑娘会好地。都是雪雁不好。姑娘啊。你好点儿没?”

林绛珠无奈。只好出声道:“别哭啦。我没事儿。”

“别乱了。玉儿要静养。都出去。”屋里顿时静下来。约莫屋里人走光了。林绛珠这才睁开眼。看到那今生地爹爹林如海正坐在床边儿注视着自己。“玉儿。爹知道。你不想离开爹爹。不想去北边。爹也是一样。舍不得你走。我已经把荣府地来人。打走了。今后。就你我二人。加上你地两位姨娘。咱一家四口人。好好过日子。”

此时此刻,林绛珠,不,林黛玉爬起来,偎到爹爹怀里,由衷的唤了一声:“爹爹。”

“我的女儿,傻丫头。”林如海慈爱的抚着她的秀。

有人在门外说道:“老爷,衙门里来人请,有大事儿。”

林如海慈爱的松开黛玉,柔声道:“好好歇着,爹爹去去就来。”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点点滴滴的连接到一起。林黛玉就是本姑娘,母亲应该是贾府史老太君的女儿贾敏,这是红楼梦原著里有的。现在的我,还在扬州、还是苏州?反正不是京城。哎,总是这么躺着,浑身的肉都疼,还是得起来活动活动,伸伸腰,天呀,我的小胳膊小腿儿小身子啊,这好像还在南边?此时的我,大概就是七八岁年纪,太小了,那个什么梦境里,我都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啊。好像那部书里说,爹爹也是寿永不长的,我真的是那样苦命吗?

一个女孩儿走进来:“姑娘,你怎么起来了?”是雪雁吧?看那轻灵的模样,让人感到欣慰舒服。

黛玉笑道:“老待着,浑身都疼,雪雁,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姑娘,你闷了?我给你耍一会儿剑舞,好不好?”见她不反对,那雪雁顺手拿起一柄长剑,站在地中间,摆了个起手式,舞起来。时而翻飞流转,时而悬空压下,煞是好看。

又一个女孩儿走进来:“姑娘,起来吃点儿东西吧。雪雁,又瞎闹。”

雪雁委屈着:“什么啊,人家在陪姑娘玩儿呐。”

黛玉忙说:“不碍的,把东西端过来吧。雪雁别走。”

那丫环带着人端过来一个小炕桌,放在床上,又端过来几样饭菜,都是极精致的。看到黛玉直咽口水,又不好催人家快着点儿。直到那丫环走后,一拉雪雁。“一起啊。”

“姑娘,咱们不用去北边儿啦,老爷说的。雪雁知道,姑娘不愿意去,雪雁也不想去,还有王嬷嬷。”亲昵的给黛玉布菜。

黛玉心里暗自思衬,老是这样混混浊浊的活在梦境了,如何是好?得想法子恢复过来。就含笑道:“雪雁姐姐,这家里除了爹爹,就你跟我亲了。”

“那还用说,太太驾鹤西去,老爷又忙,姑娘,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姑娘因着太太,受了刺激,这会子脑子有点儿乱,要静养一阵子才好,老爷悄悄吩咐过。”雪雁同情道。

黛玉心里一热,爹爹,你太好了,让玉儿惭愧,本应是我该照顾爹爹的,眼里含着盈盈珠泪:“雪雁,我真是没用。”

雪雁忙小声说:“姑娘放心,一切有雪雁料理。姑娘,你要是身子还行,咱们吃过饭,就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黛玉闻言正中下怀,笑道:“那还等什么?快着吃饭呀。”

饭罢,黛玉扶了雪雁,正想走出去,就见一个品貌不俗,且极清爽靓丽的,刚刚三十岁年纪的女人走进来。

雪雁忙唤了一声:“苏姨娘来了?”

苏姨娘笑笑:“我来看看姑娘好点儿没有。”

黛玉忙含笑道:“多谢姨娘惦记,好多了。姨娘请坐。”

苏姨娘一把拉住她的手,珠泪盈眶:“姑娘,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好了。我真怕你一时恋着咱们太太,跟了去,丢下老爷和我跟吴姨娘,可怎么办呀?”

雪雁低声对黛玉说了一句,黛玉明白,这是母亲的陪房丫环。自是与自己有些情分,就邀着苏姨娘一同在府里散散步,说说话。

三个人在府里缓缓的走着,身后不远又跟上来云雁、春雁、秋雁三个丫头。

顺着游廊走下去,眼里不尽对林如海的欣赏能力叹为观止。游廊的壁上雕刻着江南山水、鸟草花树,还有此间的人文典故。花园里,一条从外面引进来的溪水经过人工改造,沿着看上去是天然生成而又经过雕琢过的山石,由一条竹管牵引上了小山,又形成一个小瀑布垂下来,滋润着下面的花草,又循环回到山下面的一个人工石洞,再次又有竹管带上去。仔细看了看,周围是果树,此时正是春夏之间,各种花蕊绽放,阵阵香气袭来。渐渐天色黑下来,这才又转回院子里,见林如海还没回来,苏姨娘让黛玉回去歇息,自己在此等候。

在散步的闲聊中,得知眼下就在扬州府邸,林如海是皇上钦点的巡盐御史。这一晚上,黛玉捻转难眠,又想起自己的那个梦境,——在21世纪的家,扬州城内,父亲是教育部门的一个官员,也叫林如海,母亲是某大学的一位教授,名唤贾敏。还有一个七岁的弟弟——是收养的,名唤林绛钰,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又想到今年初夏,十八岁的她,被同学说转,一同进入某电影学院,才到红楼剧组试镜,就撞上警幻仙子,把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硬是缩回到如今的模样。梦里的父亲母亲,女儿不孝,不能在那里为你们尽孝了,梦里的弟弟呀,我把爸妈就托付给你啦。坐起来,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着。

次日清晨,黛玉起个大早,极想去探望父亲林如海,尽一尽做女儿的孝心,要做个好女儿,不能总让父亲为自己操心,自己也要略尽绵薄孝心吧。带着雪雁,才走到父亲的院门口,就见那苏姨娘走出来,看到她,笑了:“老爷早起又被人找了去。姑娘,别担心,老爷说,没什么大事儿。让姑娘好好歇息。”

黛玉问了问,得知苏姨娘也没什么事情,就邀着她一同散步,沿着路径,又走到花园一侧,行过去,是一个精巧的月门。再往里走,没多远就是林如海的书房与会客厅。苏姨娘略迟疑了一下,还是陪着黛玉走进去。雪雁朝其他跟着的人使个眼色,别人会意的留在外面,她随后跟着走进去。

书房里各色画轴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一部部线装书分类布在四周的书橱内,《诗经》、《尚书》、《仪礼》、《周易》、《论语》、《史记》······等儒家经典史籍,还有《资治通鉴》、《权谋策》、《孙子兵法》、《山海经》、《道德经》、《三国志》、《西游记》、《封神榜》、《全唐诗》·····等,还有几部外国书籍,她看出来是英文、德文、法文与阿拉伯文的,稍翻了翻,竟然是一个个圣经故事、一些寓言典故、苏格拉底的论述。再看下去,还有几幅油画,看着想着,非常敬佩林如海的知识渊博,有这样的父亲,是黛玉的骄傲。楠木条桌上还有一幅未画完的画卷,黛玉一看,竟然是自己。确切的说,是放大了的自己。那该是母亲了,由此看来,父亲对母亲的爱很深很深。阵阵墨香沁入鼻息,引的黛玉不禁陷入遐思。

“哈哈,如海兄,你总该走出伤情,嫂夫人已经远去,兄和玉儿侄女还得过下去不是?为着侄女,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朗朗之声传来,颇为清馨悦耳。

这是谁呀?听上去应该是父亲相熟之人。身边的苏姨娘急忙拽了拽黛玉的衣襟,听声音是朝着这里来的,一个女孩儿家,应该回避才是。可是,桌面上的母亲画像也不能让外人看到。她急忙把画像收拾好,放在书架上。回头再看,苏姨娘已然不在了。

就听见雪雁的声音:“老爷,老爷回来了。”

林如海的声音:“里面是谁?是玉儿?玉儿在里面?”

“是。爹爹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