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睆道:“当此之际,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是现在我还无法封印血婴的灵魂,只有等到血婴最虚弱的时候,才是封印它的绝佳时机。”

王勃这首诗写的正是天玄道宗的无心铜宫。自帝都南望,便可看到铜宫那雄伟恢弘的身姿。苍天碧蓝,日光煌煌,将天玄道宗的主殿映照得灿然流金。众多金殿的顶端蕴集着一道道紫气,冲天贯地,更增神仙之想。

璟睆笑道:“师姐,你也吃一点吧。”

云纤儿释然道:“那真是太好了,希望他们今后也能够平平安安。”

江心鲤鱼跳出水,要听姐妹采茶歌。

以前百姓们怕的是奸官酷吏,然而现在怕的却是天玄门人。因为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人。就算很多百姓并未感染尸毒,却也被抓了进去。为此百姓们是叫苦连天,怨声载道,然而三将却并未因此手下留情,反而打击得更加严厉。

段晨浩向她挥手,微笑着目送她走进了庄园。

似乎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云纤儿缓缓睁开了眼睛。见昏迷的段晨浩已经醒转,云纤儿释然一笑,“晨浩哥哥,你醒了,太好了。”

森林里到处都是绽放的生命,它们茂盛而又喧闹地生长着。半空中叠翠千丈,地面葛藤缭绕,绿意深处,还隐藏着奇葩硕果,灵芝妙药。乔木横斜,阴翳出蕨类葳蕤,卧倒的椿树上覆盖着苔藓,又有小树从中探出新苗。

段晨浩凑到凌芷涵身旁,悄声说:“我觉得这声音有点古怪,很像那夜我听到的僵尸的吼声。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乖乖地待在这里别动。”

“怎么,难道我应该不开心吗?”蓝夜蹙眉道,“璟睆姑娘,你为何知道我心中总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冷寒碧看着梅傲,冷冷微笑,“梅掌门的忘性可真是大啊,难道你不记得冷某人了吗?”他手中的折扇倏然摊开,“或许我应该提醒你一下,十年前桑榆镇外的树林,梅掌门应该不会忘记吧。”

另一个金袍道人道:“好一个魔人,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饮酒。”

“别作梦了,木姬!”门外传来了璟睆的声音,“就算他们答应,我也不会答应。你居然妄想借助月能利用九转魔珠的能量吸收这些毒物的剧毒练成毒掌,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一身绯红色的衣裙在阴冷呼啸的风中翩然流转,宛如无数片迎风起舞的红叶,伴随着流泻的光华摇曳出最美丽的姿容。

她的身体如同一个软绵绵的绒球,渐渐倚进了段晨浩的怀中。她只是感觉那个怀抱温暖而安全,可以让她减少心中的伤痛。

三姝自知不是展毅的对手,为了保护朱倩雪不被展毅追上,叫来更多同学帮忙,她们三人便没和展毅硬拼,而是采用一进三退、一攻三躲的打法。她们三人轮番出招进攻,倒也没指望能真的伤到展毅,然后便轻身退开,以求节省更多的体力,和他周旋得再久一些。好在她三人轻功尚佳,三人联袂左右闪避,忽进忽退,一时倒和展毅斗了个平手。

朱倩雪道:“小兰姐姐,你受骗了。相信我,这块玉顶多值一两银子。”

段晨浩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却换来凌芷涵一个白眼。“喂,你傻了吗?没事鬼笑什么,真是莫名其妙。”然后她也掀起一块瓦片,好奇地向房里看去。

段晨浩道:“你当然不知道。这朵彩珠流香一旦佩戴,香味便会留在身上十二个时辰。如果有人在这段时间内念动咒语,香味就会立刻把蝴蝶引来。你现在该知道为什么这些蝴蝶像疯了一样地向你扑来。那是因为倩雪刚才念动了咒语。一定是你掳走倩雪之后取下了她所有的珠宝,假借着陪我寻找倩雪之机,趁我不注意就偷偷把珠宝扔在地上。但这些珠宝这么名贵,如果真是倩雪丢的,肯定早就被路人捡走了,又怎么还会被我发现?光凭这一点,我早就开始怀疑你了。”

然而白袍男子狭长的杏眼只是眯了眯,妖魅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恐惧之色,一抹轻挑的笑如同水上漂浮的一根芦苇,轻浮而放荡。

段晨浩看着人群里一张张陌生的脸,他们有的满面虬髯,有的浓眉大眼,有的白净文秀,有的阴枭悒郁……这些人,竟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玉茗山庄的大小姐凌芷涵,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才女。三岁能背《论语》,五岁能颂《道德经》,七岁就可写诗填词、属文作赋,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十岁那年进入雪海书院深造,成了风兰夫人最钟爱的学生。

经过刚才大船上一番打斗,如今就只剩下七个黑衣人了。他们已经追进了林子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细细搜索着。

段晨浩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神采飞扬的笑,“哈哈,原来师父喂你吃了神农草,好让你加速进化。”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挑战的味道,“小家伙,尽管变身吧,让你看看本大侠的厉害。”

云纤儿接着道:“晨浩哥哥可曾听说过佛祖七步生莲的故事?”

段晨浩茫然地摇了摇头。

云纤儿道:“古代印度波罗奈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国王净饭王,年老无子。一日,国王的夫人摩耶在睡梦中梦见天空中有一人坐乘白象,周围大放光明,普照天下,并有天人散花奏乐,由空中飞下,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夫人从梦中惊醒,告之净饭王,国王不知此梦是否吉祥,便请相师占梦,相师说此梦预示圣神已来府降胎。太子以后,在家当为转轮圣王;出家学道当得作佛,度脱十方。时间匆匆而过,转眼摩耶夫人已怀胎十月,太子身成。古印度有习俗,孩子必须在娘家生产,摩耶夫人的父亲善觉长者欲迎摩耶夫人回家分娩。时逢四月初八,摩耶夫人回提婆陀河城父母家时,途中经蓝毗尼园,去园中游玩,见园中百花开放,夫人心旷神怡。至波罗叉树下,树枝自然低垂,摩耶夫人举右手执树枝,忽然,太子从夫人右腋降生而出。太子从摩耶夫人右腋生出后,地上便马上长出大莲花,将太子托住。此时太子自立于地,不用扶持,便会行走,每走一步,地上便长出一朵莲花,走了七步,足下步步生莲。这时太子又右手指天,左手指地,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

段晨浩听得入神,觉得云纤儿讲的神话故事神奇有趣。

云纤儿接着说:“这七色彩泥就是沾染了七朵莲花佛气的土壤,据说可以让花朵永不凋零。这种土壤是沉淀在我们雪薇宫七宝池底部,外人很难得到。看来营造这个墓室的人真的是下了不少功夫。”

段晨浩道:“这陵墓本事前蒙古将军察罕特穆尔的,莫非这一切就是那个蒙古将军的杰作。”

这时,他看见了通向那做石台的路上有七朵玉石雕刻而成的莲花,于是领着云纤儿踩着那些莲花向石台走去。石台之上,那两座狼和鹿的石像似乎凝定了石室里千年的时光,看上去沧桑而斑驳。

云纤儿若有所思地道:“晨浩哥哥,你看这墓室顶部,像是一片蓝色的天空。蒙古人以苍天为永恒最高的神,故称长生天。还有这苍狼和白鹿,蒙古人一向信奉萨满教,而狼和鹿则是萨满教的图腾,狼象征勇猛霸悍,鹿象征温柔慈蔼,二者结合,便诞生了草原之上勇猛洒脱的蒙古族。所以这里很可能就是蒙古将军察罕特穆尔所布置的。”

段晨浩听云纤儿说的条理分明,也觉如是。

他们穿过两座石像,就只见杜鹃花开得绚烂,一座水晶棺位于其间。透明的棺盖下面,是一个苍白美丽的印度女子。那个女子穿着一身印度服装,眼睛紧闭,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似乎已经在水晶棺里沉睡了好久。

而棺材旁伏着的那具骷髅,一只已经化成白骨的手臂依旧搭在棺材上,似乎透过透明的棺盖抚摸着棺中印度女子的脸颊。

段晨浩道:“按理说棺材旁边的人已经化作了一堆白骨,然而棺中这女子却脸色红润,丝毫不像死去的样子,反而像睡着了一般。真是很奇怪啊。”

云纤儿道:“也许这个女子是服下了千年冰魄,所以永远保持着肉体的鲜活。”

这时,他们忽然看见棺材后面的石壁上隐约刻着一些文字,便提着火把走了过去,照亮一看,才发现那些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段晨浩抓耳挠腮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那些文字像蝌蚪一样,弄得他眼花缭乱。

云纤儿对段晨浩说:“晨浩哥哥,这些是蒙古的文字,纤儿对蒙古字略有了解。这些文字是蒙古将军察罕特穆尔所书,记录着他和一个印度女子的故事,也就是这具骷髅和棺中的女子。”

然后,她开始讲述石壁上所记录的故事。

察罕特穆尔是蒙古那颜,右军大将军,战功显赫,勇猛无敌,曾经有着不败战神之称。他不仅用兵如神,在武学一道上更是独辟蹊径,创出一种独特的内功以及许多精妙的拳法掌法,传言他的武功都记录在一本名为《瀚海长风》的书中,若是学得书中的武功,便可拥有这位大将军的力量。

他追求至高无上的武学,想以自己的虔诚和苦行去追寻那渺不可知的天意。每日,他都会坐在树下练功,那棵树极为高大,参天而起,仿佛翼盖整个大地的神袛,在整个天地间舒展自己的身体,那亦是他的心,追求天地大美。他就在那棵树下思索武学之道,如何创出独特的内功心法,如何创出厉害的剑拳之术,如何成为天下第一。

他刻苦地修炼着,每个清晨,他踏着露水来到这棵树下,端坐思索修炼,夜晚,他踏着星光回家,依旧修炼。

然而每天,他的妻都会静静地在远处观望着刻苦练功的丈夫。虽然他忘记了当初的海誓山盟,由于忙于练功而冷落了她,然而那个信奉佛教的印度女子却将自己全部的感情供奉给了她的丈夫,她相信自己只要足够的虔诚,佛祖是可以让丈夫回心转意的。

如果说丈夫的修炼是参透天道、追求至高无上的武功,那么她的修行就是每天不停地付出。用自己的双手做出最好吃的菜肴、缝制最舒适的衣服、泡出最清香的茶叶……

一天又一天,直到她的心化成了石头,她的身体化成了灰尘,她终究没有等到丈夫对她再一次微笑。她什么也不求,她求的只是丈夫一抹温存的笑容啊。

终于有一天,他将自己所有的武学著成了《瀚海长风》,这是他苦行思索、刻苦修炼的成果,集天下武功之大成,记述着雄厚的内力和精妙的招式。

虽然他达成了一直以来的夙愿,然而却没有人与他分享这一切了。那个痴心守候的女子,却已经化成了灰尘。他终于回想起了昔日的海誓山盟,发觉原来自己一直以来苦心追求的,不过是一场空,而一直守候在自己身边的幸福,却被自己忽略了。

生生世世,女子用自己的青春与泪水供奉那不被重视的爱情,只为寻觅那属于自己的微笑。佛教的信仰支持着她的供奉,她相信只要自己足够虔诚,就可以重新收获爱情。

终于她成功了,只是她自己却看不见那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