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轻笑道:“蓝公子可真是有心,不仅全心全意去医治师妹你受的伤,就连师妹的饮食起居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没想到蓝公子虽是个大夫,做出的补品却这么香,馋得师姐我直流口水呢。”

段晨浩露出了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道:“纤儿,你放心,他们都没有事,而且我保证,尸毒马上就会消除,到时候所有的百姓又能像从前一样过安乐的日子了。”

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

除了太上星行大阵之外,天玄道宗门人更是在城内加紧了巡查,并挨家挨户发放灵符玄镜和预防尸毒的丹药,若是遇到有中毒症状之人,便会立刻将其收押,关到监牢之中。县衙里的牢房经过天玄三将的改良,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收押僵尸的绝佳之地。任何等凶悍霸道的僵尸,只要一进入其中,便如同老虎陷进了沼泽,空有虎牙,也无发威之力。

“纤儿等着晨浩哥哥,晨浩哥哥一定要来啊……”然后她提着裙裾,走进了那座幽深的宅院。朱红色的门下,她显得那么娇小柔弱。晨风吹起她雪白的衣衫,丝带宛如飘飞的璎珞,在她身边飞舞。

森林的苍穹下,那一池清水微微荡漾,仿佛一天的星斗碎了,不停地分了又合。

昙花在午夜开放,所以他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刹那芳华。

听得如此恐怖的嘶吼,凌芷涵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刚要张口说什么,忽见段晨浩朝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方才欲言又止。

“看来你已经把心中不开心的事全都忘了。”璟睆的一句话虽然很轻,却正中了蓝夜心中某个隐秘的部位。

“你……”梅傲刚要发作,然而当他看到年轻公子脸上的怒容时,却还是强制自己安静了下来。这个少年外表虽然英俊不凡,然而他眼中的黑暗冷酷和睥睨天下的傲气,却足以震慑这个纵横武林多年的猛虎堂掌门。

他的唇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原来是千道心叫你们来送死的。”

木姬冷冷地说:“我不想和你们废话,让小栀那个贱人把九转魔珠交出来,我还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大胆妖人,居然在白天出来行凶。”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片绯红的光芒隐约映出了少女绝美的身姿,美丽的容颜仿佛是悬崖边盛放的蔷薇,高傲得令人窒息;又似雪山绝顶的冰雪,圣洁而冰冷。

“若不是为了救我,老师就不会……”她忽然拽住了段晨浩的衣角,轻轻地啜泣起来。她的牙齿咬着花瓣似的嘴唇,眉毛微微蹙着,晶莹的眼泪落在了花瓣上,坠成无数碎片。

她三人使尽全力,就只见白绫当空飞舞,迂回叠荡,宛如海潮怒啸之下涌动的波浪,层层递推起伏,随意卷舞。展毅冷哼一声,他压根就没把她们三人放在眼里,手中长刀一挺,向着飞来的白绫怒斩而下。

小兰一听,惊道:“怎么可能,这可是我在翠珍铺买的,张老板还说这块玉产自东瀛,是不可多得的良玉呢。”

说实话,房内的一切是段晨浩始料未及的。就算现在出手定能问出簪子的下落,他也不想。毕竟在别人“忙碌”的时候贸然打扰,总是不太好的。就算对方是他的敌人,他也不好意思在此刻出现。

李冠英道:“算你命大,但你又凭什么那么肯定这一切都是我所为?”

“你!”朱倩雪忿忿地瞪着眼前的可恶之人,皓白的贝齿咬着樱花瓣似的红唇,然后身子倏然向后一折,如同一只小风筝凌空飞起。霎时间,无数道刺眼的光芒如同流天之火呼啸而下,仿佛亿万颗流星一齐陨落,密不透风地向白袍男子砸了过去。这数不清的金芒每一道都是一枚萃了剧毒的金针,如同凝聚额太阳的光芒怒啸冲下。此刻万针齐发,那刺目的光芒几乎晃花了在场众人的眼睛。

院中排满了桌椅,不少的武林人士在其间谈笑风生,或是把酒言欢。展会上未开始,然而这热闹之景却已先声夺人。段晨浩和朱倩雪也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段晨浩初出江湖,自然对这些江湖人物不甚了解,然而朱倩雪却不同,她年纪小小,却对在场之人非常了解,如数家珍地讲给段晨浩听。

凌家自祖辈起便经营茶道,江南茶业全归凌家掌管。由于凌家所植之茶叶种类繁多,深得种茶之术,因此凌家的茶叶不仅被大量献入宫中,而且每年从各国前来的使臣商贾也纷至沓来采购。凌家所累之财富可谓金山银海,富可敌国。

小岛之上,树木极为繁茂,森森枝叶相互遮盖,竟连日光都变得稀薄。

“好啊,宝宝,你居然还感反抗。”段晨浩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小螭兽却瞪着雪亮的眼睛站了起来。它的尾巴依然不停地扫动,两只雪茸茸的小爪子交叉地搭在胸前,有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从它熠熠闪光的鳞片中蒸腾而出。

凌芷涵眉毛一挑,道:“总算听你说了一句像样的话。”

玄度道:“我们三将虽然危言危行,但一心除魔卫道,也许我们的处事手法在你们看来确是无情,但我们自己却始终无愧于心。”

灯火在风中飘曳着,湿冷的空气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带着满腔的愤怒朝着众人的颈间抓了过来。

璟睆机警地喝道:“你们快退开。”说罢她手指在灯上一拂,彩色的火焰瞬间变得光华夺目,化作飞花散了开来,顷刻间变成千朵万朵,纷纷乱飞。璟睆双手曼妙舞动,无数的焰火在她的手中绽放,将无形的寒气裹了进去。

就只见一缕碧森森的光如同鬼火一般,在漠漠飞旋的火花之中显现出来。

绽放的花火将那团绿光层层包裹,然后如同合花瓣合拢,将绿光收如了灯中。

没想到璟睆刚刚说完,那些被操控的死灵这么快就接踵而至。他们一行人此刻如同置身于冰冷狭长的蛇腹,不知要通往何方。

灭尸塚中不见天日,杭州城里却是春光暖照。楼阁之中,明亮的阳光照耀在冷寒碧的墨衣之上,漾起万点乌光。听了乾钰的报告,他眉头微皱,淡声道:“本来尸毒已经解除,妖童媛女予我们再没有利用价值,但没想到他们居然瞒着我们,暗中培育出了血鬼降。不错,真是不错……”

鬼僧道:“看公子踌躇满志,是否心灵福至,有了新的想法。”

冷寒碧淡淡一笑,道:“不错,老师连同门中诸多蛊毒高手一起练制鬼降,虽然也有所成就,然而终究还是比不上血鬼将的威力。若是我们可以收复血鬼降为我们所用,那么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会顺利很多。”

鬼僧沉吟道:“话是不错,然而玉茗山庄和天玄道宗的人此刻都聚集在灭尸塚外,我们若是前去势必会打草惊蛇,然而若是晚去一些时候,血鬼降也许就被他们消灭了。”

冷寒碧道:“若是只有我一个人去,便不会被人发现,办起事来也就方便得多。”

鬼僧的脸虽然被帽兜严密地遮住,然而那双眼睛却还是隐隐现出担忧之色。“万万不可,我们怎能让公子孤身泛险。血鬼降凶戾至极,污秽不详,像公子这样高贵的人,怎么可以被其玷污。况且正道强敌环肆,此时前去确是不明之举。”

冷寒碧笑道:“老师放心,我既然这样说,就已有了十足的把握。机遇难得,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窗外阳光明媚,然而却始终找不到他的心中。他的思绪他的想法,似乎都隐藏在黑暗的渊薮中,外人根本无法洞悉分毫。

小小的院落里,云纤儿坐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午后的天空。空中一碧如洗,云气舒卷聚散,那里仿佛是一片湛蓝的海,所有的鱼儿都长着翅膀。

其实在她小的时候,就一直憧憬着驰骋于蔚蓝的天空中,仿佛那个世界里有另一个自己存在着,想着自己翱翔天际,她就会觉得心中很爽朗,眺望着远方的景色,想着地面上的自己是那么渺小,那是一个如繁星眨眼般的短暂,却又如无尽岁月般漫长。

在这片天空彼端的自己,从亘古以前,她就在那里,直到今日,在相同的这片天空下展开翅膀,迎风飞翔,却一直做着孤独的、悲伤的梦。

院子里开满了大片的金黄色雏菊,一团一团,仿佛迎风招展的绒球,看上去是那么温暖可爱。

冰婆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云纤儿的身旁坐下,柔声道:“纤儿,我们在杭州也有一段时间了,过几天就回宫吧。宫里你娘已经催我们了。”

云纤儿望着天空,默不作声。她才刚刚感受到了天空的宽广,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变成一只折翅的鸟儿,重新被关到那个华丽的水晶牢笼中。

冰婆婆怎会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擅自做主,让云纤儿在杭州城里待了这么多时日,只是想让她多一些快乐的回忆,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许,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天空中飘过一朵朵洁白的蒲公英,仿佛是天空中的自己流下的眼泪。蒲公英柔柔地飘在了她的脸颊,毛茸茸的,弄得她忽然很想哭。

冰婆婆默然叹息了一声,然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她坐着。

忽然,云纤儿看着冰婆婆的眼睛,她的眼眸深处,两点盈光如星芒般闪亮。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然而她却努力勉强着自己露出明快的笑容。

“婆婆,可不可以再迟几天,求求您了,纤儿不想这么快回去。是纤儿不好,是纤儿贪玩,可是纤儿从来没有看到过外面的世界……婆婆,求您了。”

冰婆婆眉目间微微动容,然后将云纤儿揽入自己的怀中,同样佯作笑颜,道:“傻丫头,既然你还不想回去,婆婆和你娘说一声,让她通融一下便是了。你放心,你娘虽是宫主,但她向来拿婆婆当长辈,有婆婆为你求情,你娘一定会应允的。”

“真的吗。”云纤儿凄然一笑,“谢谢你,婆婆。”

冰婆婆转身离开时,眼角悄悄滑落一滴忧伤的泪。她已经想通了,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她宁愿让云纤在这个山明水秀的江南小城度过一些简单快乐的日子,也不愿让她在寂寞的宫里静静地埋葬最后的笑容。

云纤儿从房中拿出了一双尚未做完的鞋子,继续一丝不苟地缝制着。她一定要在回宫之前做好这双鞋子,然后亲手把它交给段晨浩。

忽然,她的手指痛了一下,指间一滴嫣红的血珠是那么刺眼,她的心里腾起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要发生。

墓穴之中,冰焰燃烧出的彩光摇曳不定,光线急遽地变化,宛如一只只张开了羽翼的巨鸟,无声无息地从上方掠过。

忽然,前方一座紧闭的石门轰然打开,眼前是一座建筑宏伟的陵寝,高高的穹顶没入目不可及的黑暗之中,从下仰望,似乎自己站在一根擎天之柱脚下,是那么的渺小。穹顶高渺而悠远,寂然无声,似乎一切千万年以来就已封印于此。

陵寝中央竖立着一根巨大的冰柱,连接着地心和穹定,如同一支贯穿天地的玄羽之箭,四周的石壁凹凸不平,相对而峙,透出变幻不定的幽光,宛如一只只困倦的眼睛,光芒明明灭灭。

当初天玄三降对这座墓穴改造成灭尸塚的时候,知道这是墓穴主人的陵寝,不想惊扰死人,是以没有进来。然而这座石门此刻竟自己打开,里面呈现出这种场面。

段晨浩注视着那根通天贯地的冰柱,只见它浑圆如玉,合抱之粗,与地面的接口处,隐然有血红的暗光透了出来,而冰柱的里面晶花斑驳,霜棱支翘,一团血红的烟雾似乎已被寒冰凝固,其间却裹着半融的液体,微微动荡,返照出血红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