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二人脚踏实地之时,赫然发现玉扇庄就在他们眼前。

那一刻,似乎有一道惊雷在段晨浩脑后炸响,令他明白了一切。

看着如此炫目的对打,在座众人无一不觉得赏心悦目。光影纷飞,不仅照亮了他们的眼睛,更照入了他们的心中。朱倩雪也看得痴了,白色和粉色的光芒不断照亮她白皙粉嫩的脸庞,让她看上去如同一个会发光的玻璃娃娃。

朱倩雪拉着段晨浩的手边走边跳,脸上是兴奋而期待的笑容,笑声和那些珠玉的珑璁之声和谐地融在一起,听上去更加清脆悦耳。“哥哥,这里好热闹啊。我听说今天展出的宝物里有翠生琉月簪,我一定要把它买下来。

这时,繁花如海之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少女,黄色衣裙,衣袂飘飘,雅丽如仙,也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那少女向着阳光翩然一转,就如同一朵黄色的云翔游于花树之间。

忽然,微微润湿的风中竟然传来一股肃杀之力。这杀意起初极淡,可转瞬之间却已变得十分浓烈。一阵阵兵器交戈之声,嘶喊哀号之声自大船传来,在这个艳阳高照的丽日里听起来分外刺耳。

段晨浩一边自由自在地飞翔,一边继续张望,“宝宝,快出来吧,别在躲哥哥了,哥哥请你吃火珠果。”这一次他的声音明显温和了许多,但显然是在引诱。

小兰也安奈不住了,抱着一个漂亮的盒子跑到朱倩雪身边,急切地道:“倩雪妹妹,我今天要和赵公子去赏花,你说我该戴哪件首饰才好啊?”说罢她打开了首饰盒,里面的珠光宝气便散了出来。

朱倩雪在盒子里翻了翻,选了一个翠色的翡翠戒指、一串碧色的玛瑙项链、一对淡蓝色的宝石耳环和一朵粉色的珠花。她笑吟吟地说:“既然小兰姐姐是去赏花,自头以下应该搭配些冷色的珠宝,才能和暖色的花朵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姐姐在万花从中犹自傲然玉立。而姐姐头上的粉色珠花在蓝天的映衬下则能为姐姐增添一分可爱与温柔。这副耳环是和项链搭配的,而珠花和戒指则是和姐姐这身衣服搭配的。对了,小兰姐姐最好换一双青色的小蛮靴,这样就更完美了。”

听了朱倩雪的建议,小兰痴痴地笑了,她仿佛已经看见了楚楚动人的自己在花丛中被赵公子轻轻牵起了手。

朱倩雪在珠宝盒里拿出了一块紫色的玉佩,皱眉道:“小兰姐姐,你这块玉佩是假的,根本不值几个钱。”

小兰一听,惊道:“怎么可能,这可是我在翠珍铺买的,张老板还说这块玉产自东瀛,是不可多得的良玉呢。”

朱倩雪道:“小兰姐姐,你受骗了。相信我,这块玉顶多值一两银子。”

小兰恨恨地说:“可恶的老板,竟敢骗我。”然后她对朱倩雪感激地笑道:“倩雪妹妹,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姐姐我上当受骗了还被蒙在鼓里。”

众少女纷纷请朱倩雪帮忙,朱倩雪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女孩们真的很开心书院里来了一个这么惹人喜爱的小姑娘,聪明伶俐,漂亮可爱,真的是人见人爱呢。

这时,一个清泉般的声音在朱倩雪的头顶响起,“倩雪,你在这里还挺开心的吗。”

朱倩雪抬起头,就看见了段晨浩线条利落的脸,灿烂的阳光将他的脸照的金灿灿的,高大挺拔的他此刻恍若光芒万丈的太阳神。朱倩雪仰着头,笑着扑进了段晨浩的怀中。

段晨浩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玉簪,在她眼前晃了晃,放进了她的手心里。

朱倩雪握着簪子,感觉那上面还留着哥哥手心里的温度。想到哥哥为了帮她寻回簪子一定是历尽艰辛,她心里就感觉酸酸的。阳光照进她的眼睛里,暖暖的,可是她好想哭,于是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哥哥为了帮我夺回玉簪,一定吃了很多苦,是倩雪不好,连累了哥哥。”她边哭边说,声音断断续续,她似乎已为段晨浩担心了好久,直到这时隐藏的担忧才完全爆发。

段晨浩安慰道:“倩雪别哭,哥哥这不是回来了吗,哥哥可是堂堂大侠,天下无敌,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再说为了打垮严嵩、为百姓讨回公道,哥哥助你夺回簪子也是义不容辞。”

“况且有聪明绝顶的本小姐在,他当然可以天下无敌。”凌芷涵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湄儿。

女孩们见玉扇公子抓走的湄儿安然归来,每个人都喜出望外,纷纷向湄儿和凌芷涵围了过去。

雪海书院里喜气洋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盎然的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段晨浩和朱倩雪便在雪海书院住了下来。正如凌芷涵所言,书院里的学生大都是武林名宿和朝中重臣的女儿,况且朱倩雪又是娉婷郡主,因此陈延喜明明知道他要找的人和东西就在书院里,却不敢公然进书院抓人。

朱倩雪接到了七王爷的传书,知道父亲不日便会到达扬州城,心中十分欢喜。到时她会将宝镜和玉簪交给父王,让父王亲自取出镜子里的密函。

等待七王爷的日子里,段晨浩和朱倩雪玩遍了扬州,有了凌芷涵这个免费的导游,他们的旅途既轻松又愉快。

“看,看啊,那里就是苍茫山。”朱倩雪指着远处的小山,兴高采烈地对段晨浩说。她还在那里开心地蹦蹦跳跳,双颊因为奔跑而泛起了淡淡的嫣红。跑着跑着,她居然和身旁的凌芷涵嬉闹了起来。

段晨浩行云流水地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孩子气的凌芷涵,他觉得很开心,也很无奈。他忽然发现凌芷涵特别可爱,浅浅的夕照披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分外灵动起来。

虽然他嘴里还叫他小辣椒,可心里却已把她当成了好朋友。经过了玉扇庄里的共患难,他们似乎都已经忘了眼前对对方的不满。虽然他们还经常斗嘴,可那却是作为他们生活中的调味剂、让他们感到轻松而愉快。

在他们两人日渐增多的微笑中,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夜晚天空中朔月初生,登月湖上飘着各色船舫,船上花灯照彩,弄得湖面上光彩熠熠。晚风习习,隐隐传来远处高楼上袅娜的琴声,吹入人们心里。

由于凌芷涵赶回书院做晚课,漂亮的游船上就只剩下段晨浩和朱倩雪。春波月夜,良辰美景,他二人泛舟游湖,心情自是大好。

游船渐渐向前划行,那原本飘渺朦胧的曲声也渐渐变得清晰。筝音如水,清和缓畅,柔和悦耳得宛似雨夜中情人的低诉,虽然乍听柔情蜜意,然而音音曲曲辗转之间,却隐藏着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哀愁。意绵绵,心有相思弦,指纤纤,终曲复牵连。曲凝心音,弦断相思。

朱倩雪静静地听着,待那一曲终了,才黯然叹息:“好一首哀婉凄伤的《漪兰操》,竟似声声都能弹出心血,泣出眼泪。相比抚琴之人的心一定伤得很深。”

此时船已经划到了一座水榭竹楼旁边,这立于水上的竹楼之下,除了朱倩雪的游船,竟也泊了十多条其他的船,想必这些船的主人也都是被这琴声引来的。

虽然段晨浩对音律不甚了解,但也能听出这曲中的悲切情意。他好奇向地向旁边船上的人问道:“不知道楼内抚琴之人是谁?”

一个同为知音的人道:“抚琴之人便是雪海书院的风兰夫人。夫人每月的今夜都会在此抚琴一曲,我等同为知音,每月必会在这里准时向后夫人超凡的琴音。”

段晨浩心中一奇,原来奏琴之人竟是风兰夫人。虽然他和朱倩雪已经在雪海书院待了一段时间,然而招呼他们的却一直是凌芷涵。至于书院真正的主人风兰夫人,他们至今竟也无缘见上一面。

朱倩雪道:“哥哥,好巧啊,我们竟然能在此地和风兰夫人相遇,应该上去拜会才对啊。多亏了夫人收留我们,我们如今才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游湖。”

段晨浩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便携着朱倩雪下了船。

水榭门口围满了人,纷纷伸头向室内张望,却似乎都心中有所忌惮而不敢踏入室内半步。门口并无人守卫,这些人所畏惧的乃是风兰夫人的风仪和威望,还有她高强的武功。

段晨浩牵着朱倩雪在门口停了下来,他们见众人止步门外,也不好轻易入内,这样未经传报而贸然闯入,无疑是对风兰夫人的亵渎。

方才那琴声是如此扣人心扉,段晨浩只叹自己不通音律,否则也可以琴箫之音回赠夫人,以示拜访道谢之意。

今夜星光灿烂,朗月照花,水榭前在这几棵凤尾竹,俢直沉碧,宛如玉雕翠刻一般在夜色中轻盈摇曳。

段晨浩心中忽然也被这月光照亮,转头对朱倩雪朗然一笑道:“倩雪,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进去拜见夫人了。”

说罢他已凌空跃起,点水踏月,用手着了一根竹枝,以竹代剑,当空施展。他的姿态潇洒而写意,宛如闲庭信步、投壶行令一般悠然自得。竹影碧光相扶相携,在众人头顶洒下一片空濛,漫天月华在他衣袖间闪耀不定,如同收拢了万点流萤。众人但觉一股清越的风声拂过耳畔,身心忽然变得舒爽无比。

每一次竹枝挥出,都会带起一阵柔和的风的声音。随着竹枝不断挥出,那风声渐渐变得连贯和谐,竹枝如弦,节奏轻快地拨弄着夜风,便有一种极为自然的律动涟漪般荡了开去。

段晨浩摇身一变,已然是一个月下弄音的乐府之匠,将风之灵音巧妙地控于竹上。但闻清风徐徐,如玉石珑璁、环鸣佩摇,和天地万物的声音产生了和谐的共鸣。

他只是随性为之,竟没想到以竹弄出这等天籁之音,心中自然非常欢喜。一曲奏罢,段晨浩落回了地面,对这水榭拱手一礼道:“晚辈段晨浩,承蒙夫人关照,今日特和舍妹倩雪前来向夫人道谢。闻听夫人妙曲,不禁心为神往,本想以神音回礼,无奈晚辈不通音律,是以斗胆借楼前碧竹月下试剑,拙为入耳之音,还望夫人不要见笑。”

虽然他平时吊儿郎当没正经,但在风兰夫人面前,他也不自觉地变得庄严肃穆,连说话都是斟言酌句,文质彬彬,和平时大不一样了。

室内毫无预兆地传来了风兰夫人的声音,来得却并不突兀。“段少侠自谦了,少侠以自然之物奏自然之音,浑然天成,所窥所得乃是天地万物的奥义。如此一来,我的凡曲倒是在这风月之音中稍现拙短了呢。”风兰夫人的声音真如风中摇曳的兰花一般,温婉而宏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