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训看了眼地上的狼头,郁闷道:“都被你们射死了,我跟劈个木桩样。”

薛崇训沉声道:“让我进去再说。”

“方俞忠,你瞧大胡子座下那匹马,是不是咱们那匹?”薛崇训低声问道。

白无常很快就有些喘息起来,吐气如兰,轻轻地呻吟了声,悄悄对薛崇训说道:“我对你好吧?便宜都被你占完了”

鱼立本沉吟许久,脸上冷,说道:“既然殿下交代切听薛郎吩咐,杂家便这样办!”

几句话,平平淡淡的,但是许多官僚的脸已经红得像猪肝样,就像“噼里啪啦”被人扇了无数巴掌样。

鲍诚见状立刻去扶她,她突然大叫道:“别碰我!”鲍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跳,董氏的声音平缓了些,冷冷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刘安伸出白皙而有点浮肿的手,停在空中又犹豫了阵,这才神色狠,指着门口道:“走,随我去薛郎的行辕。”

“什么账本?”刘安放下手里的书。

大家都沉默下来,许多人很少见到血,看着这场面瘆人得慌。不过他们倒没怎么怪薛崇训,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儿。

车帘里面的温柔声音轻轻说道:“那天的事,谢谢你但是以后别这样了行吗?”

只见李隆基骑高头大马,飞驰如电加入了其中,来回奔走,神骏异常,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喊得最凶的是个女的。薛崇训抬头看时,原来就是那个小公主李妍儿,李妍儿显然非常崇拜她的叔叔,是手足舞蹈喊得可起劲,“皇叔最厉害了,打败吐蕃人!”

太平公主的神情变得慈祥起来,这时候的她比高高在上的威严公主有爱多了,更像个母亲。她看着薛崇训的脸,微笑道:“行了,我看你这么大了还要哭鼻子。你长大了,要成为个大丈夫,须得学会安之若泰,别什么事都挂在脸上,成日焦头烂额,明白么?”

宇文姬遂放开了他的手,爬上了床,坐在他长着不少腿毛的结实大腿上,然后轻轻褪下了裙子里面的小衣红着脸藏在被子下面。

“揉揉我的腹部。”宇文姬道,“左边点,用力按。”

薛崇训把目光转向昏迷不醒的萧衡,想了想,走上前脱掉了萧衡的只鞋扔到地上。这样别人才知道萧衡没有死,却不知被谁抓住了,留着活口。

吉祥喜道:“您答应给我妹子医治了?”

李守见薛崇训挡在门口,又问道:“这间屋子是卫国公的卧房?”

无趣的人生。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他再也不想这么过活了。

薛崇训摇摇头道:“你不用逃,你是我的人,我不会拱手把你交出去。”他的脸上露出丝冷冷的笑意,“谁有罪,谁有错,是什么说了算?律法吗?那当初太宗皇帝是不是该处以极刑?哈哈”

裴娘听罢细细索索地把她那件粗布衣穿到了身上,便依言去柜子里拿药水。拿了药水,可伤在背上。薛崇训也不愿多想,索性让她把衣服撩起来帮她擦伤。当他的手指触到那光洁的后背时,他的心中也是微微动荡了下裴娘背部的线条在腰部向内弯,形成个美好的内弧形,线条流过小蛮腰,骤然上升,便是紧凑的翘臀。薛崇训自上而下看,那雪白的臀沟在裙内也是若隐若现。

唐高宗咸亨四年,章怀太子李贤舍宅为寺,方有这座千福寺;到如今景云二年已有三十八年。建寺的章怀太子早已逝去,处死章怀太子的武则天也逝去如斯,这些年局势动荡政变不断,庙堂江湖的人是换了拨又拨,唯有这千福寺古朴的建筑依然如故。

李旦看了眼满面怒色的太平,暂时没有搭理她,好言对李隆基说道:“社稷所以再安,朕之所以得天下,皆三郎之力!今帝座有灾,故以大位授之,转祸为福,三郎何疑?你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后即位?”

李隆基顿时嗷啕大哭,大呼自己孝心不够云云。太平公主听着心里憋着口恶气,这厮明明想笑吧,非要弄出副哭相来,你说恶心不恶心?

“陛下,三郎是来逼宫么?”太平公主怒不择言,指着李隆基就恶狠狠地骂了句。

李旦道:“妹妹何出此言?朕的皇位安好,只因天降异象,朕对上天十分畏惧,不敢忤逆上苍重蹈覆辙,传三郎以大位,正是为了躲避灾祸,并无他意。”

太平旋即大哭,泪湿沾襟,本来她就生得艳丽,这么哭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如果是以前,她只要这么哭,李旦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不满足她任何无理要求的道理。但是这次却不同了。

李旦突然变得冷漠无情来,让太平大为不解。他忽然喃喃说道:“道家言修身治国,皆要摒除私念,顺其自然,朕即位以来,却直没有做到,以致局势动荡天下不安,朕有愧于列祖列宗今番为李唐皇朝千秋万代计,为天下亿兆臣民计,朕传出皇位,有何不可?”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正襟危坐,满面严峻,以前的温情脉脉连丝踪迹都没有了。说罢,李旦从皇位上走了下来,扶起李隆基道:“三郎可以辜负朕,但不能辜负李家列祖列宗!”边说边携李隆基之手,把他拉上了台阶,将其按在皇位上。

那榻上仿佛有针般,李隆基的屁股刚刚沾到椅子,立刻就站了起来。李旦执拗地按住他的肩膀:“坐下!”

“父皇”李隆基眼睛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而旁的太平公主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们父子俩,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个滋味。

是的,李旦是她的亲哥,个爹妈生的!可是,就算是亲兄妹,也比不上直系血脉,毕竟人家父子才是真正的家人啊

太平公主也不哭了,再哭也没用,只是刚才哭出来的那些眼泪还没干,粘在长长的睫毛上在宫灯的映衬下闪闪发光晶莹剔透。

李隆基呆呆地坐在皇位上,虽然屁股只是轻轻沾着椅子的边缘,但他已是感觉呼吸困难了,只觉得胸口咚咚咚地大如雷鸣。在这宝座上,俯视大殿,整个空间都在视线之类,这种坐在高处的感觉,就像站在世界之巅,俯视天下苍生,除了天,就这里最高了!不然怎么叫天子呢?

李旦道:“吾意已决,让有司备好仪仗礼乐,朕便正式下诏传位于三郎。”

第七章决断

“母亲”车外传来薛崇训的喊声。这时太平公主那架宽大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周围的带甲侍卫也勒住战马,停在了道旁。

太平公主掀开珠光宝气的车帘,便看到了儿子正骑着马独自站在街边。她默然看着儿子,但她的神情从容庄重,没有任何痕迹,和在李旦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样大相径庭,除了眼睛有点红,已然看不出弥端。

在兄长面前哭鼻子多数时候是有点假,不过她忽然觉得那种感觉很好,除了这次能够哭,其实是种放松和依靠,能感觉到被人宠着。在其他人面前,在依附自己的官吏面前,她能哭么?没用!

李旦应该是宠她的,不然以前怎么会答应她无数次的无理要求呢?可是,旦涉及到核心的东西,他就能变得如此无情!太平心里百感交集,说不上恨,毕竟平时李旦哥对她确实是千依百顺。这让太平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武则天对她的宠爱更甚李旦,却在政治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杀掉了薛绍,给她留下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真不怨武则天,更不怨李旦,世间事总有它的规则。

只见薛崇训从马上翻身下来,目光刻也没有离开母亲,他的目光如此专心,仿佛他的眼里只剩太平个人样。薛崇训的心里现在确实只有母亲个人,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母亲,今上怎么说?”薛崇训问道。

太平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上车来,和母亲起回府。”

薛崇训躬身抱拳道:“是。”说罢将缰绳递到旁边的个侍卫手里,等别人为他开了车厢的木门,他才弯腰上了车。

豪华的四架马车再次启动,又宽又大的车子确实坐着舒服,稳稳当当的。

“今上执意要传大位给三郎。”太平公主淡淡地说道,面说面观察薛崇训的脸。但是薛崇训只是皱眉应了声:“哦。”

他本来想继续苦口婆心地再劝母亲的,但最终没有再说,总是老调子怕母亲的耳朵都听出了茧,便懒得多言,只是默默地坐着看着她,等着她的态度就是了。两人相顾无言,车厢里很稳但依然有点颠簸,他们的身体也随着车厢轻轻晃动,车轮上涂了油没多大的声响,只是外面那些沉重的铁骑踏得石板路哒哒脆响。

太平公主脸上的神情依旧庄重,有上位者的气势。所以她虽然是薛崇训的亲生母亲,薛崇训在她的面前也总是感觉有压力,种无形的威压。

不料这时她带着这样表情忽然说道:“崇训,你过来挨着母亲坐。”

他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太平公主,可是她的脸上却依然脸冷热他感到压力山大,想想自己都二十多了,还要蹭到娘身上撒娇?如果是普通母亲还好点,关键她是太平公主,这让薛崇训感觉十分别扭,屁股上有胶水沾着样,久久没法起来。

太平公主的眼睛里闪过丝带着怨气的疲惫,颓然道:“你处处卖力,是因为害怕李三郎,和我在条船上怕连累到你?”

薛崇训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说,心里寻思也许是在皇帝那里受了打击?他急忙说道:“世上最靠得住的人是谁?自然是父母,我已经没有父亲了,母亲是我最亲的人。”

此刻他感受到了太平公主的失落与消沉皇家里那骨子里冰冷的亲情,其实他也不是很有好感,于是心下软,强自站起身来坐到太平公主的身边。

太平公主听了他的话,顿时有些动容,神情异样:“能抱下母亲吗?”

薛崇训:“”他感到有些惶恐,她虽是自己的至亲,但总觉得她更像上峰样威严。薛崇训的脸色都白了,怔怔看着她:云鬓上的珍贵珠玉闪闪发光,张端正而艳丽的脸,五官形状和自己有些相似,饱满额头,大眼睛,高鼻梁熟悉而陌生。

薛崇训不安地看着太平,抬起双臂犹豫了片刻,终于振作勇气,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宫廷贵妇妆扮的太平慢束罗裙半露胸,身材丰腴,肩窝的地方已无寸缕,薛崇训闻到股稀奇香料的异香,手上触到轻软的绫罗,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太平公主幽幽叹了口气,少顷她的肩膀轻轻颤抖,好像在抽泣。薛崇训心道:看来母亲是信任我的,不然不会这样,以前她就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软弱面在别人面前表露。

想罢他急忙趁机劝道:“母亲,不要再犹豫,决断吧!儿臣愿冲在第线,为母亲战到最后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