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7日早晨,我有些不大舒服,就没去上课。莎莉文老师知道我病得并不厉害,但吉尔曼先生则坚持认为我被学习累垮了,并对我的课程做了调整。这样一来,我就无法和同学们一起参加期末考试了。最后,吉尔曼先生和莎莉文老师的意见产生分歧,导致母亲把我和妹妹从剑桥女子中学接走。

起初,我非常不愿意学习拉丁语语法,每一个词的词义已经非常清楚了,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分析它的词性、所有格、单复数和阴阳性呢?真是太荒唐了!我想还不如用这种方法分析我的宠物猫呢——目:脊椎动物;门:四足动物;纲:哺乳动物;属:猫科;种:猫;个体:斑猫。但随着学习的深入,我对拉丁语越来越感兴趣,渐渐陶醉在它的优美中。我常常读拉丁文自娱自乐,找出认识的词,玩味它们的意思,理解文章深层次的含义,直到现在,我也没放弃这种消遣方式。

一向对我和蔼可亲信任有加的阿纳戈诺斯先生认为我欺骗了他,不再相信我的话,以至于无论我怎样辩解,他都充耳不闻。他相信,或者至少是怀疑,莎莉文老师和我其中至少有一人,故意剽窃别人的作品欺骗他,以博得他的赞扬。学校的老师和官员组成调查法庭,把我带去审问,而莎莉文老师则被要求暂时回避。我被反复盘问,似乎要强迫我承认我读过或曾有人给我读过《霜仙》。从每一个问题中,我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怀疑与不信任,我也能感觉到阿纳戈诺斯先生正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我,当时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我的心怦怦乱跳,语无伦次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有时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尽管我知道这是一场可怕的误会,但却无法减轻我内心的痛苦。最后,他们终于允许我离开房间时,我头晕目眩,老师和朋友上前来安慰我,说我是个勇敢的女孩,他们为我骄傲,可我实在无心听下去。

当时我写文章仍然小心谨慎,总怕写出的东西可能不完全是自己的。除了莎莉文老师,没人知道我内心的恐惧感。我变得紧张兮兮,异常敏感,根本不愿提到《霜王》。有时,在与别人交谈过程中,灵光一闪,脑子中蹦出一个想法时,我会悄悄拼写给老师“我不能肯定这是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有时,正在写一段文字,我会自言自语:“如果被人发现这些话很早以前就有人写过怎么办?”一想到这个,恐惧便缠绕住我的双手,这一天就再也写不下去任何东西了。直到现在,我还时常能感受到这样的焦虑和不安。那段痛苦的经历对我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莎莉文老师想方设法安慰我,帮助我。为了使我恢复自信,她鼓励我为《青年之友》写一篇有关我的生活的小文章。那时我才十二岁,写这样的文章还比较吃力,我当时似乎是预料到了会从这篇文章中得到心灵的慰藉,要不然的话,肯定写不出来。

但千万不要以为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正学会了说话,我只是掌握了说话的基础技能罢了。事实上,只有富勒女士和莎莉文老师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对大多数人而言,我说出100个词,他们能听明白其中一个就不错了。也并不是掌握了说话的基础技能,我就能自学成才。如果没有莎莉文老师创造性地教育和坚持不懈地努力,我还是无法自然地说话。首先,我必须夜以继日地苦练,才能让我最亲密的朋友听懂我说的话,其次,莎莉文老师帮我不断改正发音,并带领我反复练习,才使我发清每一个音节以及各种音节的自由组合。直到现在,她仍会在日常交流中纠正我错误的发音。

傍晚时刮起了东北风,狂风将雪花卷得漫天飞舞。我们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炉火旁,讲故事、做游戏,全然忘记了与世隔绝的孤独。夜里,风势更大了,狂风怒吼着,摇晃着树木,拍打着门窗,横扫房顶,房椽吱吱作响,整个村庄饱受蹂躏,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我又一次问老师:“爱是太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