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不打算进入内围。这个季节挨饿一冬的野兽偶尔会在内围活动,要是不小心碰到,小则受伤大则送命。她在外围转悠一圈找到两三颗枯萎的树木,差不多够一担柴的份量。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是放在现代,是多美好的一幅画。池夏过的就是这种日子,但美没了。每天一睁眼,想的是吃什么还能吃多久以及有什么事做等。

“嗯……”

孔真为原主的身世感叹不已。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说话,接着嘴里被人灌了一些苦涩的药汁。然后,又不知今夕何夕了。

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调皮捣蛋不说,被父母宠的过了头,无法无天的,初中没念完就辍学在家。为了让他收心,父母很快安排他相亲结婚。

“诺”,瘦子伸手一指紧闭的房门,笑嘻嘻的回复:“你还不知道她吗?睡的跟死猪似的。这会儿哪起的来?”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猴子从最中间房里出来张嘴骂道:“说谁呢?滚犊子,你个瘦子,想挨揍?你他妈才跟猪一个样儿。”

瘦子无奈的撇撇嘴,一旁的胖子接口道:“一大早吃错药了?”

“不是吃错药,她呀,是没睡够。今儿早上不是来人了吗?”瘦子贱兮兮的插嘴。

猴子没理那一对懒人。早上的喊声,明明三人都听见了,那两人却在那里装死,害得她不得不出去。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就是个送柴的。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是随便来的地方来吗。可惜没记住那人的样子,不然下次碰到,非揍一顿不可。

池夏完全不知道她被人惦记了。离开兵役司之后,打听到卖柴地方,她准备去那里碰碰运气。这柴既然背来了,总不能原样再背回去。

镇上卖柴的地方在北边一条街,俗称北街。北街卖的东西比较杂,有卖吃的,卖柴的,卖草鞋,卖篮子筐子等。池夏一进北街引起到许多人注意。除了卖柴的那边脸色不怎么好外,做其它生意的人倒松了口气。多来一个人卖东西,就多一份竞争。她去的比较晚,来回走了一圈,发现好的地方已经占完,剩下的位置都比较偏僻,人流量比较少。

察觉到那些不友好的目光,池夏没有往他们跟前凑,反而选中北街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附近有一家卖草鞋和一家卖木制饰品的。位置一般,胜在清静。众人见池夏一副比较识相的样子,也不再关注她。

北街有四五家卖吃食的。食物香味四处飘散,对于正饿肚子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折磨。池夏出门前就喝了一碗粥。到现在,那点东西早消化了。可她不能去买吃的,怀里的钱是准备买粮食的。最便宜的面需要两文钱,而一斤糙米才四文钱。半斤糙米,她能吃两天呢!

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池夏把视线转移到别处。这时,两个穿绸缎衣裳的人引起她的注意。与北街上众人相比,这两人格外的显眼。两人一前一后,看上去是一对主仆。前面的那个手里拎着一个鸟笼,一边走一边逗鸟,后面的那个寸步不离的跟着。而且池夏发现那对主仆走走停停,街道两旁的小贩似乎对她们很恭敬。

“估计是什么大人物。”池夏不放在心上,很快,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吸引了她的视线。那里围了一圈小孩,吵吵闹闹的。买到面人的小孩开开心心的离开,没买到在那里和大人闹,实在被闹的心烦的,直接一顿胖揍。小孩子的哭声时起彼伏,看的她忍俊不禁。

忽然,池夏感觉有人在看她。一回头,与绸缎主仆的视线相交。他们正打算拐弯,不知怎的改变主意,朝她这里走过来。池夏听见周围的人叫那个提鸟笼的人为刘头儿。

刘头儿兴致盎然的停在她的摊位前,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青石,今儿来了个小家伙。”

对方似乎不指望有人回答,接着继续说:“今儿爷心情好,两文,这里让你用七天。”

话音刚落,周围摊主就投过一阵羡慕的目光。

池夏楞在那里,感情面前的主仆是市场管理人员,难怪刚刚一路上都有那么多人讨好。转念一想,又觉得肉痛。两文钱好贵噻!这柴还不一定能卖两文呢。买卖没开张挣钱,道先赔钱了。

“怎么个意思?”见池夏没有反应,刘头儿眼里的趣味更浓厚:“不懂规矩?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你说是吧,青石?”刘头身后的那个人应了一声,等着吩咐。

池夏回神打算掏两文出来。正巧一旁卖首饰的中年大叔走上前解围:“刘头儿,您消消气,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她这份加上我的都在这里。”说着,把钱递给青石。

刘头儿乐呵呵盯着李木,直把对方看的心惊胆颤,才示意青石接过钱:“李木,这是你家的?”

李木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不是。这孩子第一次到北街哪知道那么多。您放心,我待会儿教教她,保证以后不出问题。”

刘头儿不管两人有什么关系。既然钱已经收了,后续就按规矩办就成:“得咧。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刚刚说的话依旧算数。”

“那感情好,整个市场谁不知道刘头儿您的好呢。”

刘头儿摆摆手:“行啦,别跟我耍嘴皮子。”之后,又瞧了一眼池夏,方才带人离开。

池夏觉得莫名其妙,一旁的李木面色有些纠结,复杂的看着她问道:“小姑娘,可认识刘头儿?”

“不认识。”池夏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两文,递到李木面前:“李叔,刚才谢谢你。我是池家村的,叫小夏。”

池家村是方圆十里有名的穷困的地方。如此,李木倒是明白池夏为何小小年纪出现在北街。只是这孩子考虑不周,生意哪里那么好做,更别说卖柴了。一般人家,如非必要,不会以打柴为生。再说这里鱼龙混杂,欺负新人的状况也时有发生。好在这孩子乖巧,选了这个地儿。

“小夏,你怎么一个人来北街?大人呢?”

面对李木的怜悯,池夏心里有些不自在,面上仍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他们没来。李叔,你给讲讲北街的事儿呗?”既然摊位可以用七天,池夏不想浪费,打算摸摸北街的情况。

做生意的人大多有点眼力劲儿。见对方转换话题,李木也不再多问。

“北街这片儿,归刀锋管理,负责人是刘头儿和张头儿。刚刚你见到的是刘头儿,人称笑面虎,他身后那位是青石。张头儿,人称黑面,脾气不好,要是碰到就躲就躲。这两位偶尔会来北街溜溜,轻易不要得罪。你今天运气好,碰到的是刘头儿,他那人比较好说话。要是张头儿的话,就比较难说了。整条街经常收租的是马壮,大伙儿都叫她马姐。你明天来,就能看到。”

之后李木细细介绍了周围一些摊主的情况。比如卖草鞋的周婆婆为人啰嗦又抠门,卖篮子的小朱爽朗大方,老侯家的面味道不怎么样等等。直到他生意上门,才匆匆离开。池夏听的津津有味。就这么一条小小的北街,里面的故事就不少。最令她诧异的是李叔的情报这么全面,估计这人平时没少八卦。

太阳升起来后,天气暖和了一些。北街上的人逐渐减少。赶早市的人差不多准备回去。池夏的摊位一直无人光顾。她就算有了心里准备,依旧很失落。而对面的李木和周婆婆的生意相对好一些。

她趁空和李木道别,离开北街。一路上,忍不住心里诅咒怪大叔,要不是他,怎么会让她白跑一趟呢。

“唉”,池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她来到粮店,买了三斤糙米,余下一文钱。路过卖馒头的地方时忍不住停下脚步,抓着那一文钱,犹豫了很久,狠狠心离开。

“前面背柴的,请留步。”

“喂,背柴的,听见没有?”

池夏失魂落魄的走着,担心着自个儿的生活,根本没听到背后的喊声。

“我说你这人,叫你好几声,怎么不答应?”

池夏转过身,看见一个青衣小哥儿怒气冲冲的伸手拽着柴禾。她尴尬的笑了笑,难道能说她刚刚走神了吗?

青衣小哥儿似乎不在意她的回答,又问一遍:“你这柴卖不卖?”

“卖,不知道给送去哪里?”她的心情随之兴奋起来。

“这柴我家主家出两文,你要是卖,就跟我走;不卖就算了。”

池夏毫不犹豫的跟在青衣小哥儿身后,只要能卖出去,给一文是一文。她跟着对方来到一个胡同。把柴送到厨房后,拿到钱,美滋滋的离开。

最后,又买了一斤糙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