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若甘泉两相忘 > 第七十三章 谁怜憔悴更雕零

刘嫖看着侧头等待自己发话的刘彻,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彼时看着沉默着扬眉的刘彻,刘嫖忽地从他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威严里,嗅出了他已是成熟帝王的凛然。

门外的侍卫刚好要拦住兀自前行的若昕和清颜,却在看见若昕淡然地看向自己时,禁不住跪倒在地。“皇后娘娘。”

因为,以往她的淡然是因了礼貌的疏离;而此刻,眼神清冷的若昕,却让人感觉到了不寒而栗的冷漠。可是,柳逸却无法去探试任何。不是不愿,而是不敢。那些若昕长久以来积存着的伤痛,柳逸虽不甚懂得,可是,却知道它们是真实存在着的。他无法看着若昕在掀开那些伤疤时,故作淡漠的眼眸。意识害怕那样的神色出现。所以,他只能假装不知道。因为曾经沉溺在自己的过往中的柳逸明白,对于那些自己无法参与的若昕的过去,不是自己几句安慰的话,就可以平复得了的。

刚欲离开清雅居,却在转角看见了刘彻的身影。若昕呆愣了片刻,却在刘彻转身犹疑地望着四周时,急促地转身,然后,小心地带上面纱。

章大人紧紧地盯着来人的背影,双手不安地绞动着。寒风一丝丝地渗进屋内,章大人便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却愣是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细微的声音。而背对着章大人的人,却只是倨傲的站立着,似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霍去病开心地笑着,手,轻轻地将斗笠下的轻纱卸下。“这样,就没人知道我劫持了陈若昕了呀。容貌太好,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直到走出山洞,外面的灿烂和温和,忽地令霍去病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然后,便状似无意地说。“其实昨晚,我给你服的最多的,是合欢。”

“我想看看这里,是否要荼蘼。”若昕微微擦拭着汗水,淡淡说道。

“你不怪我擅做决定?”转身,脸虽是别扭地面对着一地合欢,可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原来你每隔几日出来,都是为了休憩的啊。”极尽调侃的声音,自若昕的身后,突兀地想起。

“其实去病只是不习惯而已。除了我之外,还没有人叫他‘去病’过。我看他,定是害羞了。”林榛拉了拉柳逸的衣袖,笑靥灿烂。“柳公子,别放在心上。”

起身,小心地准备其余的药材,待瞥眼看见霍去病紧握的双拳时,不禁微微皱眉。低眉,轻轻地说。“真的。我无法使你相信,那席话,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你的那些行为,终有一天会令你的身子疼痛无比,即使,在那些伤口初裂的时候,你并没有感觉。可是,我只能那么说,我没有无法面对的过往,亦没有害怕你的知晓。”

“我看,这次是霍少爷要熬不过去了。你没看他身上的伤口,我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呢。”侍卫正摇头说着,便呆愣在若昕淡笑的眼眸中。

“伤害?呵,我知道的。我也已然习惯了他那副明明热心却故作无情的模样。采集药材,分发粮食,救济灾民,我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虽然他故作无谓不屑地否认。”若昕遥想起这几个月来,霍去病的别扭和敏感,忽地一笑。

若昕听着柳逸的话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具体在哪里,自己却怎么也无法理清楚。只能静静地笑着,享受着此刻的心安。

尚未站稳脚跟的若昕,显然不会积蓄着什么气力。所以那一撞,着实有些用力。单听着沉重厚闷的声音,若昕便歉疚地微蹙着眉。

却未料,一向淡漠冷静的若昕,喃喃道。“柳公子,与荣哥哥相识。呵,荣哥哥,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你不也一样,承受着煎熬吗?若昕,无论你认为,清颜是为了你的将来牺牲,还是为了你所放不下的骄傲自尊付出,都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好好地,清颜还好好地,不是吗?”

笨?若昕闻言,不禁好笑地摇头。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笨’这个字,而且说自己的,还是个孩子时,若昕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不知道那种轻松惬意是因为什么,但能够明确的是,自己并不讨厌排斥。

“清颜不知。”清颜低下头,敛去眼底的黯然。

“小姐?”见若昕的眉微微皱起,清颜的心,也跟着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这孩子的伤,非同一般。如若你不嫌弃的话,可否让他暂住寒舍。”柳逸抬起头,看着自己身后不发一言,眼睛深邃的男孩,温和地问道。

若昕将玉佩塞进男孩的手里,见男孩挣扎着不肯要,只是淡淡地笑道:“拿着。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

而另一边,正在收拾着行李的清颜,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害怕得看向若昕,然后颤抖地问:“谁?”

“呵,你们先去歇着吧,今天也够累的了。本宫在这里等着就好。”卫子夫温和地说,眼里,也是温润和善。

初入雅丹阁,刘彻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里的人,是否多得有些过活了?刘彻微蹙着眉头,在子箖安排的位置坐下。

若昕却只是睨了司马相如一眼,便冷淡地说。“我是见过她,那样的女子,你若不懂得珍惜,那是你的损失。当然,你自己的选择,别人是干涉不了的。”

“是因为有人急需用药吗?那方才忻儿……呵,看来,我还得替他说声抱歉了。”女子微微低头,掩去的眼睛,却散发着深不见底的幽亮。

“就是因为那里人多,却都是王公贵族,我才想着去那里的。谁知道……”忻儿委屈的撇撇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啪。”

可即使这样,那个在他们眼里不会成为谁的专属品的若昕,却越来越让人着迷。那个不是花魁却胜似花魁的若昕,在越来越多人的传诵中,被赋予地越发地神秘独特起来。

在一旁的司马相如终是听不过别人对她的挑衅和讽刺伤害,正欲上前教训萧老板,却被灵溪强行拉住。不解地看着灵溪,待发现灵溪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时,眼里渐渐凝上冰霜。

“司马大人,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过偏颇了吧?我烟雨,能对她做什么,又可以对她做些什么?!”烟雨急急地争辩道。“若你不信,你带她离开了便是。何必诬赖我的好意?”

清颜站定,看着灵溪渐渐走近自己。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如以往那般,与她针锋相对了。“灵溪小姐。”

“陈皇后命自己的一个心腹内监,携了黄金千斤,向大文士司马相如求得代做一篇赋,请他写自己深居长门的闺怨。这事已是家喻户晓,更是现在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若昕若说不知,恐怕也没人相信吧。”阿娇藏于袖中的手,慢慢紧握,复又松开。然后,便是云淡风轻地一抹浅笑。“可是若昕一直有件事情想不透,那黄金千斤,真是陈皇后所赠的么?那陈皇后,真的如她们所言,只是一个任人解读的躯壳了吗?”

阿娇仲愣了片刻,全身,似是被寒冰锁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该离开的,离开这个让他害怕的地方,离开这个让她觉得恐慌的男子。可是,阿娇却是怎么努力,也移动不了分毫。泪,在眼里打转,阿娇却在这时,冷冷地淡笑。“这位公子,还真是让我觉得匪夷所思。难道,你竟那么空闲吗?只会做些兀自揣测他人的行为?”

“我想休息了。”思前想后的阿娇,最后却只汇成了那么一句话。待她看着玫轩淡定地穿上衣服,然后慢慢地,推开房门。手,依旧紧紧地抓着胸口。

“若昕,怕我被箖姨责罚么?呵,看来若昕还是没有学会,怎么生存呢?别对别人仁慈,那样,受伤的,会是自己。”灵溪很随意地说出这些话,待看见若昕了然的眼神时,心里忽地升起了些许的懊恼。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对若昕,说这些呢?灵溪啊,对别人开始仁慈的,是你自己才对吧。灵溪握了握藏于袖中的手,脸上,残留着的,只有那种温和却不真心的笑容。“若昕,快去吧。”

日子久了,总会溃烂的。那到时候,小姐怎么办?”

“我方才觉得闷得慌,就像起来走走……咳……小姐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哦,像是审视我似的。”清颜一笑,眼睛,像是流动着的溪水那般清澈。

“她竟会拿你来做赌注。所有人都避讳若深的事情,她都那么决绝地,表露无遗。这样不顾一切的女子,怕是已然不在乎任何了吧。所以,她才会那么冷静地,告诉我你替代我受伤的事实;她才会那么漠然地告诉我,灵溪的别有用心。以及,子箖姐姐的明哲保身。……清颜,若不是她今天告诉我,我是定不会想到,子箖姐姐是故意不出来,搀和这件事情的。那么不受控制的场面,面对失控至癫狂的烟雨,竟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这便是,人情淡薄的雅丹阁吧。我竟会忘了,我竟会忘了这雅丹阁,只是个烟花之地罢了。而子箖姐姐,是这一阁之主。我怎会忘了?难道,我真的是,不知好歹吗?”

阿娇的手刚一落下,清颜便呓语出声。阿娇像是受惊了一般,将自己的手,重又收了回来。“清颜,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很快。”

“烟雨,若昕妹妹还要照顾清颜呢。让她先行离开了吧。”这时,灵溪一脸温和地来到烟雨面前,然后笑着转向萧老板。“萧老板,可好?”

“烟雨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啊。箖姨叫你过去呢。”

“看不出来,若昕你倒是看得透彻啊。”灵溪细细地打量着此刻的阿娇,不禁觉得,她似是要比箖姨,还要令人难以参透一些。

“这与我无关。那是你和若昕的事,我没这空闲管。”说着,子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留给灵溪,寂寥的灰白。

“小姐。的确是清颜先打的人。可是……”

清颜却只是死死地盯着晓林,手,被她握得越发地酸涩起来,在晓林一次又一次地加大力度之后,清颜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指甲,就那么硬生生地,在另一只手上,留下疼痛的痕迹,粘稠的血液与裂开的伤口,融为一体,侵蚀着她的身心,可是清颜,却只是沉默着,用另一只手的疼痛,来削减被晓林握着的手,传来的钻心地撕裂感。

“等等。”

“对了。忘了告诉各位,方才,我并不是怕谁,只是,这雅丹阁不变的规矩,便是,多余的问题不要问,太过锋芒毕露的事情,不要做。否则,到时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是谁也救不了的,包括,箖姨在内。”灵溪温和的语调,却并未给其他人从前那种温暖的感觉,更过的是,透彻地寒冷。而此时,看着灵溪背对着众人,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时,心里,略微有了头绪。待灵溪与阿娇擦肩而过时,阿娇敏锐地察觉到了,灵溪在经过自己时,刻意抬头的动作。心里不禁苦笑。看来,自己昨晚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了。她们,竟都把自己当作了竞争对手。看着灵溪故作骄傲镇定地面对自己,听着灵溪话语中再明显不过的警告,阿娇微微扯动了下嘴角。原来,女人的纷争,到了哪里,都不会停止。

“灵溪。我以为你在这里那么多年,已经懂得了人情世故。孰料,你竟依旧那样天真。坦白着说了,即使,萧老板对你们拳打脚踢,你们也非去不可。客,便是天,难道你们不懂吗?”子箖阴沉着脸,秀眉微扬,几句话,便将缓和了心绪的众人,又重又推入了冰窖。“不要以为,他们说几句类似人话的甜言蜜语,你们就当真以为,自己是小家碧玉,可以有所选择了!”

“清颜!清颜,住手!住手啊。你听到了没有?!清颜!”阿娇紧紧抓住突然疯狂地捶打自己的清颜。用力地,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深怕她再一次伤害自己。“清颜。住手。住手。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子箖看着阿娇

“你……这个,不需要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