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昕静静地看着霍去病的睡容,见他已不复方才那般慌乱害怕,便想抽开自己的手。却发现,待到自己的手微微撤离之时,霍去病安然地眉眼便会紧紧地皱起,然后,本应无力地双手,便倾尽全力,紧紧地握着阿娇的。无奈地叹息,心里,却并没有因他用力而生气着。

“不是今日,是天天如此。自从柳公子来到这里,发现这里的村名都无钱医治时,便说要暂住这里,为这些村名无偿医治。有时候那些村名明明没事,只是因为太过劳累,柳公子还是会将自己辛苦采集回来的药材,赠送给他们。”小洛一想到这个,嘴就忍不住委屈地嘟喃起来。“柳公子劳累,我也跟着辛苦。”

“没事。”若昕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平静地对清颜说。“听说这里的盐都很是热闹,我们去看看可好?”

男孩闻言,不解地望向若昕,就连身后的侍卫恭敬地对自己说:“少爷,大夫已经寻到了。”自己,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傻傻地看着若昕。

“这是……”看着包袱里头价值连城却携带方便的物件,若昕的心里,忽地闪过那个一向理智清醒的女子。

刘彻坐于韩嫣和东方朔中间,在听见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合奏时,心里顿觉舒畅。没有心绪羁绊着的刘彻,神情和上一次的大相径庭。彼时,第一次听见若昕的琴音的刘彻,未能从她恍若阿娇的思绪中缓过来,所以他仲愣着,紧张着,惶惶不安着,直到最后,冲动无理地似是个孩子一般;而此刻,刘彻却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因为他这次的目的,只是为了表示他的歉疚罢了。只是彼时的他万万没料到,那个他想一表歉意的女子,早在有人为她通风报信的时候,便已经准备着再次逃离他的视线。

亥时,寂静的宣示殿,忽地让刘彻开始害怕起来。低垂着头,越发显得寂寞冰冷。

“怎么?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有意欺瞒了?”刘彻的眼里,慢慢蓄上了些许寒意。

韩嫣对若昕的宠爱,与司马相如的不同。司马相如的是温润包容,他甚至可以原谅若昕所做的一切,只要她可以开心。可是在接触之后,若昕隐隐会觉得,司马相如待自己的好,有种补偿的意味。可是,自己与他,却是从未有过渊源的,所以,若昕总会猜想,司马相如,会不会是将自己当作另一个人,在对待?而韩嫣,却是清晰深刻的。他对若昕,从不知到敬佩再到熟悉,一步一步下来,若昕在他心里,已然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宠爱,更像是股涓涓细流的小溪,清澈舒适。与司马相如的温柔腻人相比,韩嫣的轻淡更令若昕要自在些。

“陈皇后,有那么好吗?”若昕淡淡一笑,可是心,却有些蓄乱。

那么虚弱,那么消瘦的孩子,怎么有人,会那么忍心对待他?!若昕疾步走向那孩子,在他快要摔倒在地的时候,轻轻地接住了他。

冷笑了一声,用力地推开房门,却在看见房里的场景时,心里忽地被人揪紧了般,生生地剥去了所有的疼痛。

所有的人,都屏息听着阿娇弹奏吟唱,方才还是喧嚣着的雅丹阁,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清颜,你听到没有,快给我回去。”阿娇却仿佛对所有人的话语,都采取着无视的态度。只是小心地扶着清颜的身子。“清颜,听话。这里我可以应付得过来。你的身子,不宜再劳累了,你懂吗?!”

“后悔?呵,我倒是有些好奇,自己会是怎么个后悔法。”

“灵溪,你这是什么意思?”萧老板双眉紧皱,不悦地说。“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方才,若昕听着这位公子与姐姐的对话。心里,难免有些歉疚。若昕,什么都未曾帮到雅丹阁,若是再为了若昕,而得罪公子的话,那若昕怎么还有颜面呆在这里。”阿娇虽是那样说着,可眼里的温情,却是太过稀薄。

“灵溪姐姐,这位是?”阿娇从素白的帘子里,缓缓而出。一身纯白如瑕的衣裳,只在腰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珠子,却似云霞般粉嫩宁静,又似精灵般跳跃灵动。乍看,还真有些恬静中的惊艳之感。那种感觉,却是比那些或是性感妩媚或是芙蓉倾城的女子,还要让人心悸上几分。

“玫轩?你……”阿娇急剧转头,待看见玫轩冷情舒然地看着自己时,还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或许,我的确不懂。”

“哦,悦漪的身子才好些,这又是弹奏又是歌舞的,我怕她会受不了。”子箖紧接着阿娇的疑问,急促却又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恐慌。

清颜望了望子箖,发现她正侧身听着,便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小姐,不比任何人。她是真的,不能与那些女子一样的。如若她真的和萧老板……我怕小姐会,再也无力将自己的骄傲拾起。”

“呵,子箖姐姐不必觉得为难的。这件事情,是我自己惹的,我会自己承担。毕竟,从我第一天来到这里,你就已经提醒过我了。所以,即使最后我真的怎么样了,都与你无关的。”阿娇清冷的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越发地清亮起来。就连一向自持的子箖,也在阿娇这样的眼眸里,卑微害怕。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陈若昕,你早晚会相信的。相信,善者被人欺这句话。”玫轩转身看着皎洁的月光,声音,似是幽灵般虚无缥缈。“多么矛盾啊,明明淡然着,却总会为了清颜失了方寸;明明不想搀和是非,却硬是成了浪尖上的那一点;明明,明明自己最大的敌人,便是灵溪,却还想顾及她的安危。”

“晓林,还不快去请大夫!”早已该出面了的子箖,终于在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冷漠地出现了。“若昕,别碰到她的伤口,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扶起清颜!”

“萧老板,你遣悦漪回去,不怕她伤心吗?”烟雨刻意娇柔地声音,传进阿娇的耳里,竟有些别扭。

对于烟雨明显的嘲讽,阿娇只是选择了充耳不闻。“麻烦你让一让。”

灵溪被阿娇一提醒,才忆起在房门内,还受伤着的清颜,却只是冷冷地一哼。“柴房的钥匙,我怎会有?”

“箖姨,灵溪再愚笨,也不会笨到惊醒了你,让你觉得我没有处理能力;我再自信,也不会胡闹到在那一刻唤来若昕。清颜对于若昕来说有多重要,这事是众所周知的事,我怎么可能冒那么大的险,来自掘坟墓呢。话说回来,清颜今晚的行为,还真是有些,让我难以置信呢。”灵溪忽地想起清颜那一刻的明镜,喃喃地说。“其实,若昕是很幸福的。”

“小姐,我……”

“啪……”清颜片刻的恍神,换来的,便是砂布掉落在地的细微声音。

“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怎么做?”

“哦?看来,灵溪姐姐是怕了?”

来到殿堂,阿娇便看见几个人,早已端坐着等她了。除了子箖,还有花魁灵溪,还有便是经常和她做对的烟雨,以及其余几个女子,均是雅丹阁的当红招牌。

“清颜!够了!清颜!”阿娇硬将急着离榻的清颜拽回来,可清颜却似乎处于疯癫的状态,任阿娇怎么阻止,也奈何不了她任何。不管她怎么努力,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混乱思绪里的清颜,却怎么也感受不到阿娇的制止和害怕。

片刻,阿娇便抬起了头。待她重见阳光时,她的脸上,竟然已经褪去了哭泣的痕迹,一丝破绽,也没有。“清颜。我可以照顾你的。相信我,我可以!”

阿娇看着清颜哽咽地说不出话,却只惦记着安慰自己,不禁有些怅然。“清颜,我没有那么脆弱。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学。”

“清颜。”

“没有。小姐。”清颜闻言微愣,却只慌神了一会儿,便即刻站起。“可能……可能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都将清颜的身子养娇了。”

“林公子,你怎么有空来寒舍了。”柳逸却在这时,走进房间,意有所指地说。“林公子怎么也不通告一声呢。这下倒好,在下什么都没准备,怕是怠慢了林公子了。”

刘彻回到宣室殿,豪华的殿内却只有冰冷的气息。“杨得意,将上次的奏折拿给朕。”

阿娇来到矝山,回望着自己的身后,清静的村庄。转眼,自己来到这个地方,都那么久了。兜兜转转,差不多,快半年了吧。原来,自己可以那么安逸的生活。看来,的确是高估自己的情深了。

“哦。是熏香啦,这东西味道很淡,放在哪里都不会被人发现。除非是眼力特别厉害的,或是像柳公子一样行医多年的,才能感觉得到。这种东西,可以防止女子受孕。”

“以后,或许机会会很多。”阿娇意有所指的说。“不会走山路的人,是那个曾经在金屋里迷醉了的女人,现在,不一样了。“阿娇淡淡地看向远方。“这岑环境是他想看到的结果,现在,也是我想要的。”

绿衣看着阿娇。笑,淡淡地:“皇后娘娘若是不喜欢。绿衣代您喝如何?”

“阿娇。”

刘彻看着阿娇,见阿娇没有要迎接自己的意思,心顿时冷了下来。只是,嘴上却不透露任何,只是笑看着清颜,一脸的悠然。“朕听说,清颜又打抱不平了一次?”

“记住。不要告诉阿娇,是我送她回来的。”刘彻的眼,冷到极致。似是千年的寒冰,任再多的阳光,也融化不了分毫。

“怎么?陛下心疼了?还是,愧疚了?”阿娇看着自己受伤的伤,迷离的摇了摇头。“其实,不用的。陛下不用觉得亏欠了我。阿娇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罢了。我的皇后不倒,只能靠陛下不是吗?阿娇,只是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