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昕担忧地走回车内,却发现清颜只是愣愣地看着包袱。

一曲完毕,司马相如便领着刘彻,走向雅台。刚欲上楼,卓文君却在这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陛下,可否让文君和相如合奏一曲?昔日,总听闻他人说,若昕和相如的绿绮,合奏得天衣无缝。今日,又见若昕弹奏,心里总觉得痒痒的。不知陛下……”

“若是她等得起,那便等着吧。”

“看来,你的事已经解决了。不过朕倒是听说,那个雅丹阁的若昕,似乎也帮了很大的忙?”刘彻微微挑眉,心里对那个他们口中所说的奇女子心生好奇。

“都看着我做什么?”若昕好笑地回视他们。

“你?呵,我以为你是一向淡漠理智的,没料到……看来,妄自猜测的确没好处。”若昕挑眉,好笑地看着那女子。

若昕看着那女子离开的身影,忽然有些觉得恍惚。方才她那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还在说谎,下贱!”

待她来到大厅,却听见令自己讶异得心痛的消息。清颜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刚想找寻阿娇问清楚,却在听见阿娇的浅吟低唱时,颓然地闭上了眼眸。

“清颜,回去!”阿娇也走向清颜,却在穿过烟雨身边时,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司马相如笑着,安逸地扇着扇子,以此暗示着自己与烟雨不一样的地位。可即便这样,微风轻抚地发丝,却让在场的女子,都沉醉在他布置地清爽纾缓的幻象中。唯有阿娇,依旧不浓不淡地看着一切。

“是谁胡说八道,散布谣言?我这就去扒了他的皮。”萧老板愤愤地说。

“灵溪姐姐。”阿娇适时地出现,打破了太过寂静的尴尬。

“司马大人,你不是说,这里的女子,都是庸脂俗粉,唯有灵溪的才情,才配得上大人的眷顾吗?怎么如今?”灵溪故作生气地哭诉,想由此转移白衣男子的注意。她想,如若不是她去请阿娇出来,那一向骄傲清高的女子,断不会让自己,出现在这杂乱粗俗的地方的。即使,这雅台比那些房间,已然是干净地太多了。

“在潮湿阴暗的密闭空间里,忍受着那些虫咬的撕疼,你可否领会?在冰冷的水里饱尝着伤口的灼热,这样的折磨,你可曾懂得?!只为了让自己屈服,他们竟然让我的伤口,一次次地溃烂,一次次地撕裂,一次次地,难以愈合……若昕,你怕吗?你现在还怕清颜承受不住那些伤害吗?那我可以告诉你,不用怕,真的,不用怕。那样的折磨虽是痛苦不堪,但只要有足够生活下去的欲望,就不会死,就不会让自己死。清颜,亦可以为了你,而努力拼命地,不让自己死去。就如当初的我,在面对他们狂啸地侵占自己早已伤痕累累,残破不堪的身子时一样,一样地,还是想要继续苟延残喘地

“今日,你就在后台帮灵溪和悦漪伴奏吧。”

“箖姨,你说的,我都懂。”

“呵,不用了。子箖姐姐是一阁之主,怎可以因为若昕,便坏了这里的规矩?再者,萧老板并非是好惹之人,子箖姐姐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你又何必勉强自己,做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阿娇看着子箖微皱的双眉,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现实!陈若昕,很多事情,不是你逃避着,就不存在了。你懂吗?”

“清颜,对不起小姐。可是清颜,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受伤,而不管不顾。”清颜紧紧地搂着阿娇的腰际,力道,越来越重。“小姐。好痛。清颜,觉得好痛……”

“嗯。我知道的。赶紧跟上悦漪吧。”阿娇笑笑,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那萧老板,竟然为了烟雨,遣悦漪回去?那么,是否表明,烟雨才是萧老板,现在钟意的女子。看来,烟雨应该会想尽办法,让自己难堪的吧。

阿娇拿着玉碗,越发变得滚烫的表面,让阿娇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却在转角的地方,撞上了迎面过来的烟雨。

“你……”

灵溪看着子箖笃定的眼神,禁不住有些慌乱。“灵溪明白。可是有些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方才,我也差点乱了方寸。”灵溪看着子箖,微微闭了闭眼睛,待睁开时,也已不复以往那般隐晦浑浊了。“我只是,想让晓林教训下清颜,然后,我便有借口可以向若昕兴师问罪了。可是,箖姨以及众姐妹的到来,还有最后若昕的出现,都不在我的预料之内。当时,我也是恍了神的。”

“若昕?你怎么来这里了?”子箖看着此刻巧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阿娇,心里略微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知导演这场戏的真正主角是谁。

可是,清颜想要看清伤口,实在是有些困难,更多的时候,她会擦错了地方,然后,便是越来越多的疼痛。可清颜即使面对这样的苦痛,还是倔强地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也不让自己流泪。

“记得,又怎么了?”玫轩面对阿娇的平静,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争吵,哭闹的事情,她是看的太多了,可却是第一遭,碰到像阿娇这样淡然从容的女子。似乎,她的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自信。让玫轩在面对她时,便有了种类似自卑的情愫。

“这已经不关我们的事情了,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那个陈若昕呢,要不是她,不知道回事我们这里谁去了。”

阿娇正思索着,便听到清颜唤自己去用午膳的声音。走出房门,见清颜略带忧心地看着自己。“小姐。我们真的要和她们一起用膳吗?”

“清颜!”

“为什么要忍那么久呢?清颜,你不是最怕痛了吗?你怎么可以忍那么久,怎么可以?”阿娇轻轻地抚着清颜的苍白,小心地像是她会随时消失般。“不是说,让自己痛,是最傻的吗?你不是说当初的我很傻吗?那你呢?清颜,对你来说,我就当真,那么毫无用处吗?让你,除了隐瞒,就是欺骗,却无论自己怎么痛,都不肯告诉我。我真没用,走出了金屋,便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会,时时刻刻,只能让你为我操心。”

“我可以的。清颜,不要瞒我,不要让我觉得,我什么都帮不上。不要让我觉得,我除了身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我怕,我会怕。如果我当真如他们所说,傲人的,只有身世罢了,那么我现在,就什么都没有了。”阿娇慢慢地低下身子,与从未间断流泪的清颜,平视。“不要让我觉得,现在的自己,一无是处,好不好?”

阿娇听着清颜隐秘地安慰,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怕自己难过,才装出一副无碍的模样,不禁有些莞尔。“好。那清颜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你的手,已经不能再做繁重的工作了。这是你说的,不许忘了。”

阿娇走近自己的房门,心里,却有些疑虑。清颜睡得很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是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的啊。阿娇拨弄着盆栽里的剑兰,心里依旧想不明白。如果清颜真的在做什么事情的话,她能做什么呢?也没那个必要啊?可是,她瞒着自己,在做些什么事情,这是自己可以确定的。两相矛盾的事情,若是要弄清楚,只有清楚其原委才行。看来,自己现在能做的,便就是等待了。

阿娇看着那名男子渐渐地走近自己,轻浮的样子彰显了他的欲望。却只是略微勾了勾嘴角。“这话,说了怕是伤了和气。不过,若昕相信,你肯定是能够明了的。”

“这……喏。”

“当然。”

小洛说完,便不理那位客人。转身朝阿娇扮了扮鬼脸。“若昕姐姐不要告诉柳逸公子,要不然小洛就惨喽。”

阿娇以淡淡的笑容,回应。却在走了些许路程之后,心里有了莫名的忐忑。这两旁的树木太过茂密,万一……应该不会的吧,这里毕竟是长安城,即使是偏僻的山林,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什么啊?绿衣,你干吗对那个丫头为听是从的?仗着什么啊?那么耀武扬威的。”清颜有些为绿衣方才的低身抱屈,却再看见她隐含的怒气时,忘了说下去。

刘彻听了之后,有片刻的迷蒙。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宣室殿。

阿娇暗暗苦笑。来的还真是够快的。看来,关乎到卫子夫,他便真的就乱了阵脚了。

清颜看着刘彻对阿娇的呵护备至,以为他们已经和好如初,却见刘彻在看了一眼阿娇之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阿娇却在这时,撤开了自己的手。“陛下不必担心。我已经擦过药了。这点伤,不碍事的。”

阿娇刚准备出去散散心,清颜便拦住了她。“皇后娘娘。”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转眼间,便到了王太后寿辰的日子。陈阿娇,一直努力地想要将刺绣完美地呈现给王太后。纵是伤痕累累,纵是满目参议。只是,在此过程中,阿娇却从未看到刘彻进自己的椒房殿一次。三个月,竟,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