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狠狠地瞪了一眼韩嫣,然后,低头惶恐地说。“她是文君的好友,所以……”

“你们不会,打算就那么沉默着吧?”东方朔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这样,何必叫上我和韩嫣,让我们俩个自讨没趣?”

“呵,是吗?我只是听不惯而已。凭什么陈皇后要被他们那般嘲讽,他们没有那资格;那副虚情假意的同情神色,更令我觉得作呕。”女子淡漠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满带感情色彩的抨击。

“这话说得……我和他,怎就比不得了?!他给你多少,我照样给你,你凭什么只卖给他呢?”女子依旧是不依不挠。

若昕闻言,骤然抬头。眼里,全是冰寒彻骨地残冷。

阿娇说完,便转身离开。手上的力度,越发地清晰深刻起来。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阿娇略微一抬头,那泪,便无力地划落进心底,直至消散,直至,毫无感觉。

“陈若昕,你……好,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烟雨愤愤地说着,然后,转身走向萧老板。“萧老板,你说她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些,竟然到了这时候,还要拒不承认自己的过错。”

玫轩震惊地看着司马相如缓慢却又毫不留恋地推开自己,不那么深刻,却是异常地笃定。

灵溪却只是笑着,然后,微挑着眉,略带嘲讽地问:“哦?萧老板当真舍得?”

司马相如听着灵溪隐晦的冷嘲热讽,却佯装全然不知一般,淡淡一笑。“是吗?灵溪你不早说,害我昨日,担心了一晚。”

“灵溪,我只是好奇罢了,若你生气,我不看也罢。”白衣男子略带遗憾地说着,眼里,却有着完全不符这里的纯净。“可是她弹奏的玉琴,还真是……”

“玫轩,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的。我帮不了你,我也不想,帮你。”阿娇依旧不疾不徐地说。对她而言,玫轩纵然是可怜的女子,却并不能让自己为了她,而放弃破坏些什么。

“可是,悦漪以前,并不是我……”

“若是我代替小姐去,可好?”清颜却抢在子箖说出事实之前,提出了自己思考了几天的想法。

子箖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在自己的利益面前,妥协着沉默。

“不用觉得奇怪,但凡有些心思的人,都能看出你的特别。一个身处烟花之地,却依旧淡然到近似清高的女子,断然不会是普通的。”玫轩看着阿娇微皱双眉的顾虑,轻声说。“不用害怕,也不必觉得有顾虑。那些是你与生俱来的,是你再怎么隐藏,也隐藏不了的。就像,这里的女子,再怎么伪装,自欺欺人,终究,也只是那些男人的玩物罢了。”

“清颜?清颜!”阿娇的眼泪,终在面对清颜的昏迷时,决堤。“要几次?你要这样折磨我几次?几次!”阿娇眨着眼,迷离地侧眼看着清颜。平日里最为冷静的她,却已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做些什么。

“哦,是小煜啊。”阿娇淡笑,也想以此缓掉方才悦漪的尴尬。

“怎么回事?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烟雨气愤地甩了甩衣袖,刚要再骂些话让自己解气,却忽然发现,那个惹恼自己的人,正是自己最为嫉恨的。“哦?原来是陈若昕啊,我当是谁那么没有眼力呢。那就怪不得了,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怎么会懂得看路呢。”

“若昕,你知道你这样的臆测,对你我都没有好处的。箖姨是最讨厌无中生有的人了。”灵溪抚了抚自己乱了的心绪,缓缓地说。

“你是说,叫我们过来的,并不是你?”

“箖姨?您怎么来了?”灵溪温和地朝着站在门外,阴郁着脸的子箖。“这种小事,灵溪应付的来的,不必劳烦箖姨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拒绝小姐帮自己敷药时,她眼里的失落与难过,清颜的心里,便一阵纠结。那种受伤,是意料之外的吧。可是,自己除了这么做,已经别无他法了。如若让小姐替自己敷药的话,以她那么好强的性子,免不了在清晰地看见自己大大小小的伤口时,选择再次冲撞她们。这样的情境,不能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发生,断然不能!

“她的主子不让人舒服,她,当然也没有让人喜欢的地方。既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当然要用些法子,让自己舒坦些。她,怪就怪在,跟错了主子!”一向不善于察言观色的玫轩,只看见了阿娇淡淡地眉眼,却未看见她,出奇平静的眼眸里,蓄满了危险征兆的怒意。

“够了。你们今天说的话,太多了。”灵溪笑着打断众姐妹的谈话,“有时候,还是选择沉默要好些。”

“有失,才有得啊。”阿娇看着清颜为自己抱屈的模样,会心一笑。“清颜,如若有一天,我像灵溪一样成了花魁,你觉得,我们还能那么安逸地生活吗?怕是到时候,我们的周身,会尽是算计与仇视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清颜硬是要自己忽略身体上的疼痛,脑海里,除了不能让阿娇受委屈,受侮辱之外,其余的,便只有空白一片。又或许,在她知道阿娇竟为了自己,甘愿来到这种烟花之地时,心里的无力绝望,无奈疼惜,便驱使着她忘记了所以,她的伤,她的痛,她曾经的付出,都在顷刻间,化为虚有。心里系着念着的,只有自己的无能,以及,阿娇的付出。

“最好,是一直服用着。否则,停一天,便会痛一天。”

“小姐。你除了自己的身世,还有许多令别的女子都羡慕的地方啊。真的,有很多。”

“信期绣?”

翌日,阿娇来到后院,便看见清颜在浣洗衣服,却不似之前那般得心应手。阿娇走近,双眉微皱。“清颜,你的手,受伤了吗?”

“是吗?可惜了。我不需要。”阿娇冷冷地回应。

杨得意看着刘彻离开,经不住轻轻的叹息。

“小洛。这药就交给我好了。”

“那药是?”

“对啊。很少有人知道的。可是,以前我和绿衣就经常走这条路。绿衣以前也说有些危险,还不是被我……其实,她是一直迁让着我的。”清颜想起绿衣莫名的死亡,黯然地低下了头。

“清颜。我说过了,你该懂事了!别再让我操心好吗?”绿衣难得对清颜怒吼。清颜看着这样失态的绿衣,竟突然有了害怕的感觉。“我不说,便是了。”

阿娇的身子,一直维持着趴在太皇太后耳边,倾听的样子。连起身看一眼太皇太后,都不曾。她一直那样趴着,深怕自己细微的一个动作,便吵醒了累坏了的太皇太后。

“奴婢,参见陛下。”

当刘彻找到阿娇时,她竟已经圈起身子,在假石旁睡着了。刘彻叹息地走进阿娇。当他横腰抱起她时,却听到阿娇喃喃地说:“荣哥哥,阿娇错了,阿娇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刘彻愣愣的看着阿娇。曾几何时,阿娇一看到血,就会凑到自己面前,委屈的诉说。现在,她的伤,让自己都已然咂舌,她,却说,不碍事的。不碍事吗?因为真的太心痛了吗?所以,即使身体再痛,也感觉不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刘彻的心,一点一点地被撕开,不那么深刻,却像是慢性溃烂的伤口,疼痛,漫延不止的疼痛。呼吸,都觉得像被拉扯着。

想着卫子夫在笑容中握紧自己的双手,想必,她是知道自己的手受伤了吧。想着刘彻不顾一切地救她,然后抱着她急急离开的身影,他当时也该知道自己的在场的吧。却在那一瞬间,选择了另一个女子,甚至,连一眼都来不及赠予自己。多么巧合,两个人,一个利用自己手上的伤,一个无视自己身上的伤。可是,为什么,自己寻不到对卫子夫的怨恨以及害怕,却妒忌她能一瞬间便牵住你刘彻的身心呢?为什么自己在惊讶之后,了然地看着卫子夫临时表演的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却呆愣在你跳下湖的那一刻,回不了神呢?为什么我可以冷静安然地看着一切变故,却无法对你的忽视,冷眼旁观呢?

直到王太后寿辰那天,刘彻才出现在椒房殿。

“我母亲,只是习惯了被重视。”阿娇不想再重复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所以当她听到刘彻越发愤怒的言语时,她选择了隐秘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