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哪一位阁老当值?”

萧曼撮了方矮凳坐在屏后的调门旁,呆呆地望着面前不远处的炉火。

“探到什么了?”

秦恪静静地瞧着她,也没说破,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听出其中有些异样,不由一怔,心下暗想该不会是这几日雨水太多,天气骤凉,引得湿寒入体,阴虚肺燥,所以才咳嗽起来?

几十个摇头晃脑,念着书歌子的小内侍几乎同时停了下来,有的一脸茫然,有的抓耳挠腮,跟着纷纷面露难色地望向讲台。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臻平帝便悠悠醒转,用了汤水后,苍白的脸色也稍好了些,便问起情由。

浸凉的风扑在脸上,泥土的腥气也显得异常清新,残在鼻中的那股异样的檀香味儿立时被冲淡了许多。

“本王才刚去问安不久,陛下这会子还没醒,你把什么脉?”

庐陵王听了,既没乖乖听话,也没使性耍脾气,反而奇道:“你没听说么?皇叔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再治了。”

不过,这话不便说出口,也不好拂他的意,再者万一不是蛊毒之类的东西,兴许还真的另有妙用。

走过秦恪身前时,却觉他那双眸正斜斜地瞥过来,随着自己的脚步移转,竟有些灼人。

按说他往日恶名在外,如今又犯了这些不可饶恕的罪过,就算被处置,也是咎由自取,但她却总觉得他并不是这等一心为恶的人,至少不是表面瞧着那么简单。

臻平帝目呲欲裂,猛地将手中的玉杵砸在金砖上,登时崩得粉碎。

然而,秦恪却借着那几点光寻到了入口,牵着马径自走过去。

眼见来人越来越近,她咬了咬牙,索性阖上眼,仍旧装作沉迷未醒。

眼前的天已不再湛蓝,而是染了彤的金色,身子还是被人托举着仰躺向上,头脑昏沉,手脚也使不上半点力气。

“我若说不是,那定然是在骗你。不过,也不全是……”澜建俯下身来垂近,“你从前不是说想来瞧瞧京中什么样么?我应过你,总该有个始终。”

这感觉很怪,明明算作事不关己,可又舍不下手。

他半真半假的唏嘘,叹声摇头:“川南鲜家百年前从龙起事,随本朝高祖征战天下,鼎定乾坤,也算是名门望族,如今虽然势微,没什么人知晓了,可再怎么着也不会坐视传人无依无仗,只懂瞧病,身上一点防备都没有。尊驾说起来也是出身鲜家,却连这心思都摸不透,现下落到这步田地,也怨不得旁人。”

略顿了顿,接着又道:“若真说起来,本督还有一言相劝。贵派自创立至今已有数十年,声势日大,在整个西南也是颇有名望,但无论如何终究还是个江湖门派,若想再上一层楼便难了,尊驾远见卓识,不若就此投效朝廷,从此以官家为靠,那便顺风顺水,光大罗天门指日可待,本督敢以性命担保,陛下定会下旨允准,说不定与晋王殿下的事儿……也能名正言顺,如此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还请尊驾好生考虑。”

他故意提起澜建,原以为对方定然不会再毫无所动了,谁知等了好半晌,那殿中仍是杳然无声,一丁点回应都没有。

没人?他不是人么?

几乎就在翻入墙中的一霎,虫群的追击之势也随之而止,仿佛这陵寝中有什么东西是它们忌惮的,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接口便应了,却仍没有半点要随他去的意思,不着形迹地冲旁边丢了个眼色。

萧曼没料到她突然提起母亲,口气间还像颇有渊源似的,不由一愣,正诧异间,便觉下颌一紧,已被她用手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