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嬷嬷歉意地冲着母亲笑,手脚第八章事发麻利地帮她穿衣裳:“四小姐,乖,俞嬷嬷抱你去找乳娘!你别哭……”

她喃喃地说了声“多谢”。

真定府种棉花。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总是微微蹙眉,纵然大笑,眉宇间也带几分无法消融的郁色。特别是静静地望着她时,眼波不兴,如千年的古井,让人心中发寒。

葳哥儿不解地望着朱氏。

朦朦胧胧的,听到一番喧嚣。

好像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皇上在位十二年期间,不管他是中饱私囊、诬陷忠良、阴制谏官、沽恩结客、恃强凌弱、骄横跋扈还是贪淫好色,宋墨都圣眷不衰,甚至有不少弹劾他的言官被皇上训饬、削官、仗毙。

耳边就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怎么?四小姐又不听话了?”┊┊

她第一次见到妥娘,刚过完十岁的生辰不久。大人们都忙着春耕,祖母和管事去了田头,她和几个丫鬟站在屋前的榆钱树下看村里的孩子摘榆钱芽。

一条毛毛虫掉在窦昭的肩膀上,吓了她一大跳,她又捉了毛毛虫去吓唬那几个丫鬟,大家你推我搡地尖叫着,乱成了一团。

妥娘不知道从第九章丫鬟哪里冒了出来,发疯似的冲过来追打她的丫鬟,叫嚷着:“她是小姐,是窦家的小姐,你们怎么敢对她不敬?我打死你们,我打死你们……”

想到这些,窦昭有些激动。

继母进门后,服侍母亲的人或因资历太浅而被卖了,或是被继母以服侍过母亲有功劳为由放了籍,或是被打发回了舅舅家,没有人告诉她母亲的事。哪怕是疼爱她的祖母,也不止一次地对她说:“人要向前看,总问那些有什么用?你应该多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想想嫁到济宁侯府后怎么讨你婆婆的欢心才是。”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恐惧。

母亲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大家都讳莫如深?

继母王氏的贴身嬷嬷胡氏说母亲是因为生了女儿……

那岂不是她害死了母亲?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被送到乡下祖母这里来的呢?

母亲活着的时候,有没有讨厌过她?有没有后悔生下了她?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越发不敢问。

母亲的死,成了窦昭心头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是妥娘告诉了她真相,还在面对祖母责问时反驳道:“我不知道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是王氏害死了七奶奶,王氏是四小姐的仇人,四小姐不能认贼做母!你们这样,不是帮四小姐,是害四小姐,陷四小姐于不孝!”

窦昭至今还记得祖母脸上的震惊之色。

之后祖母什么也没有说,把妥娘留在了田庄。

母亲当年身边服侍的人何其多,可花了八年时间找到她的只有妥娘,为她仗义执言的只有妥娘!

她的性格可想而知。

窦昭现在寸步难行,急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

没有比妥娘更合适的了!

香草闻言不顾双枝的反对,主动帮她找来了妥娘。

妥娘茫然地望着窦昭,拘谨中透着几分紧张,轻声喊着“四小姐”。

这时的妥娘,年轻,红润,目光温顺且羞涩,与窦昭记忆中那个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女人是两个人。

窦昭心里酸酸的。

她问妥娘:“你,知道,我吗?”

“知道。”她小声地道,“刚才在路上,香草告诉我了。您是七奶奶的女儿,窦家的四小姐。”

知道她是七奶奶的女儿就好!

窦昭微笑着点了点头,伸了手让妥娘抱,道:“我们,去,鹤寿堂。双枝,带路。”

妥娘毫不犹豫地抱了窦昭,双枝却很犹豫,道:“要是万一……”

“我,要去!”窦昭瞪着双枝。

双枝讪讪然地笑。

一旁的香草忙道:“那我呢?四小姐,我呢?”

人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一种人,有时候,长处会变成短处,短处会变成长处。

“跟着。”窦昭笑道。

香草欢喜地应“是”,在前面带路。

这下双枝想不去也不行了。

一行人去了鹤寿堂。

有小厮把他们拦在了门口:“老太爷说了,谁也不让进!”

妥娘不安地望着窦昭。

双枝束手无策,就差说“我早就说过”之类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