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板着脸,嘴角紧抿着,半天也不说一句话,赫连容笑道:“看来大嫂还是觉得应该背才是,其实这样才对,我们为媳妇的,当然得熟记祖宗家法、长辈铭训,我也觉得这祖训应该背。”

赫连容又留意到,自打未少昀进入饭厅,又一个人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一直没有收回,那就是胡氏。她盯盯地看着未少昀,似乎对他的到来感到惊喜,再看他哄得老夫人开心,胡氏眼中竟也流露出欣喜之色,直到未少昀的目光扫过众人,并未在她面上做过多停留的时候,胡氏才又现出几缕愁色,垂下眼来无声轻叹。

“是……是府衙的师爷告诉我的。”未少暄很不习惯这种质问场面,不安地扭了扭肩头,“奶奶,县丞……我觉得不错啊……”

未少昀咬着舌尖轻笑,“挑个好日子,少爷给你开脸。”

碧柳连忙吩嘱丫头去看,脸上滞了一下,才小声道:“要不要……去碧桃房里看看?”

虽然碧桃给她的第一印象尚算良好,但说白了,碧桃就是老夫人派过来的小三兼卧底。不管她来听雨轩是自愿的也好,是被迫的也好,总归是外来户,况且又有胡氏的评价、杨氏和青姑的态度摆在那里,赫连容可是一直都记着的,面对这样一个人,无疑是不需要太亲近的,所以也不用浪费脑细胞在她身上,就……当路人好了。

赫连容淡淡地道:“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昨天好歹还有一盘没有香芹的青菜,今天连那一盘也省了,香芹被剁得碎碎的,均匀地分布在每一个菜盘里。

赫连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雕花木床怔了半晌,才抬手擦去自己额上的冷汗,坐起身,发现枕头竟然湿了,耳窝里也湿得难受,眼角的皮肤有些紧绷。

碧柳吱唔了一下,韩家少奶奶从门口探进头来,“知道你没分量我也没想找你,但未家的人一个个躲得比狗还快,我没办法!你好了没?”

杨氏说着走出大厅。我|看书斋嘴里嘀嘀咕咕地。“又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个端药地丫头!蛋也生不出一个。等我四少长大了……”她一边嘀咕一边出了大厅。刚出大厅就碰见站在门边地赫连容。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唾了一口。“想吓死人哪!”

提起这位韩家少奶奶,桌上众人都露出领教过的讪然神情,让赫连容小小地好奇了一下。

“你……”

桌上又恢复了安静,咂嘴的声音都很少有人发出,赫连容更是小心地控制着别让碗筷相碰。刚才吴氏的话已经成功地让大家注意到了她,并且看起来都颇有微词,毕竟这么一桌香芹宴看起来是挺腻人的。

难道全因为钱金宝是知府大人地儿媳妇?赫连容觉得不全是。人家也是打开门做生意。这年头又不在扫黄打非地范畴中。你凭什么上人家这来抖官威?况且这种地方可能接待过比知府高上几级地官员。所以更没有理由要这么给一个四品知府面子。那是什么原因呢?

“那是……你骗我你是未少阳地缘故!”

碧柳奇道:“少奶奶刚才不是想说这事么?”

除了听雨轩。未府中又有老夫人大少爷等人地住处。都是别院地格式。院与院之间以花园相连。花园入口前便是未府大厅。大厅外就是一进院和正门。说实话。就算赫连容地老爹是西越国地郡王。府邸也没有未府这么宽阔大气。而据碧柳所说。未家在云宁城地实力只属中上。还算不得是上上。

赫连容瞪着眼睛看着他。理解着他地话。心中地怒气竟一点点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地是一种哭笑不得地无奈。“所以说你碰我就是为了报复那些姑娘不肯碰你地仇?她们为什么不肯碰你?嫌你有牛屎味?”

“未府有四位少爷、四位小姐。还住着一位表小姐。是大夫人地侄女。”碧柳一边说一边将赫连容盘起地头发打散。“碧柳现在说得太多少奶奶也记不住。等明天都见了面。再慢慢记不迟。”

杨氏一提气。像是马上就要顶回嘴来。不过看看周围情况。又把气压下去。讪讪地不发一言。未少阳道:“四弟年纪尚小。有些事倒真急不得。而且珠算八法重在实践。三娘要多多督促。至于《算经》就算了。过于深奥。做生意是用不着地。”

赫连容向来对美颜地笑容没什么抵抗力。不过她还是后退了一步。“你就不怕有人进来撞到你我共处一室。惹来不必要地麻烦?”

幸亏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个骑虎难下的时候,厅门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震天地鞭炮声、奏乐声、贺喜声让赫连容多少有些满足。不管怎么说。她该庆幸自己还有个婚礼。而且场面不小。

白幼萱仍苦苦哀求,钱金宝两步上前推开她,“拿开你的脏手,也不知道有没有脏病!”

钱金宝对青楼女子向来是不会客气的,全力一推之下将白幼萱推倒在地。赫连容虽然觉得钱金宝没必要这么做,却也不会假惺惺的跳出去装好人,一扯钱金宝的袖子,“你走不走?我要回去了。”

钱金宝扁了扁嘴,“这么快就走啦?”她倒挺意犹未尽的。

赫连容还急着赶回去查点自己的东西呢,未少昀那个浑蛋绝不会只偷了这面镜子出来,等她查点齐了,再去找未少昀算帐。

那边白幼萱坐在地上喘息一下,见赫连容要走,急得一咬牙,大声道:“未夫人!那镜子是二少爷送给我的,你要拿走,也要征求一下二少爷的同意!”

赫连容的脚步顿时停下。其实赫连容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迁怒白幼萱,因为白幼萱不知道这东西代表的意义,也未必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才被未少昀拿到手的,因为这么想了,所以赫连容把自己控制得很好,甚至连语调也没高上一点,可就在她准备撤退的时候,她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同意?”赫连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我倒也想问问他,拿了我的东西,经过了谁的同意!”

白幼萱和钱金宝同时愣了一下,钱金宝几乎跳起来,“你的东西?未少昀那个浑蛋王八蛋!”

白幼萱嚅动着双唇,“这、这是……”

赫连容看着白幼萱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心中虽烧着怒火,但捏紧的拳头慢慢放松,努力地让自己舒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抬腿离开。钱金宝拉着她,“这就算啦?”

“算帐也不是找她算。”赫连容的脸色十分难看,看得出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钱金宝不甘心地回头唾了白幼萱一口,这才跟着赫连容一起走了,可走了没几步,又停下。

白幼萱身边那个小丫头从刚刚就不见人影,原来是去搬救兵了,救兵就是未少昀,正脸带急色地想从人群外挤进来。看样子她们是和未少昀一起出来的,否则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他带到这来。

赫连容也见到了未少昀,心中火气顿时压不住,没想到未少昀挤进人群直接朝白幼萱去了,把她扶起来打量一番,回头朝赫连容喊:“一面破镜子,下这么重手干嘛?

“我可没求你把它偷出来!”赫连容恨不能现在拿在手里的是把菜刀,直接飞过去砍死他!

未少昀替白幼萱拍了拍尘土,而后走到赫连容面前,满不在乎地道:“我就是偷了你怎么样?”

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赫连容气得直咬牙,“未少昀!你可真有出息!你拿了我什么趁早给我送回来,不然我绝不饶你!”

“送不回去啦,早卖光了!”未少昀伸手从赫连容手中抢过那面镜子,“要不是幼萱喜欢这个,这个也没了,你还得谢谢她。”

赫连容只顾生气了,忽略了手中的镜子,被未少昀偷袭成功,脸色变得铁青,朝他伸出手去,“还给我。”

“我不还!”未少昀拎着镜子上的丝带随意地甩着,“我答应送给幼萱了。”

白幼萱连忙上前,“二少爷,我不知道这是少奶奶的东西,你快还给她。”

“我偏不!”未少昀皱了皱眉,伸手拭去白幼萱耳垂上的一条血痕,瞥着赫连容朝白幼萱道:“你不知道她们家有多小气,连草纸都当嫁妆……”

“啪!”

他的话说了一半,赫连容已抬手一个耳光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