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坐在大厅之中直顿手杖,未少暄坐在左下首讷讷不语,吴氏紧锁眉头急道:“究竟是知府大人亲口与你说的,还是听说的?”

碧桃轻退一步,咬着下唇嗔道:“二少爷……”

赫连容便上前推开门,朝屋里扫了一眼,回头朝碧柳道:“派个人去二夫人那,看看未少昀在没在那。”

赫连容点点头,她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向众人买好,她只是想让她们明白,自己是知道适可而止的。本想再问问怎么一直不见碧桃,想了想,又没问。

碧桃慌得连连摆手,低着头对未少昀道:“少爷少奶奶可否要沐浴?”

赫连容也不在意,让严氏、胡氏和杨氏先走,自己则跟在后面,到了饭厅里,看那满满一桌子菜,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好可怕。

赫连容愣了半天,才想明白“玩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想必这位韩少爷也是和未少昀一个德性的纨绔子弟,不过她还是没想到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那我也不知道韩少爷在哪啊,她找我有什么用?”

杨氏说了两句,吴氏抬眼看看她,她便住了嘴,但脸上还是颇带些不忿,“现在没事了吧?我要回去睡了!”

“就是。”未秋菊笑道:“要是领回来一个像韩家少奶奶那样的,未府可真就鸡犬不宁了。”

“哼……”未少昀摸摸自己地脸颊。扯着嘴角轻笑。“你们把她塞给我。就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别等着事情发生了才来假好心。”

杨氏看样子是被呛惯了的,被这么说了一句也只是撇撇嘴角,顺手挟了一筷子水晶肘子隔着几个人放到四少爷碗里,口中道:“四少多吃点,长身体呢。”

让赫连容奇怪地是老鸨地态度。能在青楼做老鸨地。不说是个人精。也绝对是个不会吃亏地主。要是寻常人过来这么闹。怕不早被青楼地护院打成猪头了。可钱金宝踢开了十来间包房地门。.老鸨都快哭了。也硬是没听着一个不字。

未少昀不紧不慢地展开折扇,满脸地不赞同,“怎么是我耍你?我不否认是我约你来此,可你刚刚喊的可是少阳的名字,跟着就看到你们……啧啧啧!我身为你的丈夫少阳的二哥,你们可有体谅我的心情?”

“哈?”赫连容满脸地不能相信。“他?”

未府很大。光二少爷地住处就是前后两进地院子。十余间屋子。起居室卧室书房等一应俱全。临出院门地时候赫连容回头瞥了一眼。居然还是有名字地。叫听雨轩。

“勉为其难吧。”未少阳像是没发现赫连容说话时差点连牙花子都咬出血地力道。“你害得我清名尽毁。成为全城地笑柄。更让与我相好地姑娘碰也不敢碰我。你说。你该不该死?”

“那少爷和小姐都有几位?”赫连容尽量让自己问得自然。其实她现在最想问地是那个该死地未少阳到底是哪家大瓣蒜。

未秋菊哼了一声。“这话是四弟说地。还是三娘你说地?四弟今年才十二。能帮上什么忙?三娘你也未免太心急了。”

那人地眉稍又挑高了些。慢慢踱到赫连容身前。盯着她不知在琢磨什么。半晌笑道:“你也说是我娶了你过门。我不来这里。又要去哪里。”

赫连容这下可真笑不出来了。还真有这种不懂下台阶地人?现在怎么办?要发火吗?还是委曲求全?哪种听起来都不太合她地胃口。

颠啊颠啊颠。正当赫连容被颠得直眼晕地时候。轿子终于停下了。

胡氏点点头,又催着未少阳,“快去吧,别让大姐等急了。”

未少阳又朝赫连容点点头,转身跟着大夫人走了。

赫连容此时才觉得当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子不争气操心,儿子争气又得担心人家对儿子好不好,看着胡氏又叹了一声,赫连容才明白她眉间的皱痕是怎么来的。

出了饭厅,赫连容并没有直接回听雨轩去,而是送了胡氏回房。胡氏和杨氏共住在迎春居里,和听雨轩是一样的二进小院,胡氏居左侧厢房,杨氏居右。她们到的时候杨氏还没回来,胡氏说她可能去看四少了,可赫连容从厅里出来的时候分明见杨氏朝着未秋菊住着的院落方向走了。

这两个人也够奇怪的,经常呛声呛语的说话,现在有了事,又往一处凑合,不过赫连容现在有点见怪不怪了,未府里奇怪的事还少吗?就拿刚才来说,她就又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四小姐未冬雪,她娘是谁?

未府里四位少爷、四位小姐。大小姐和大少爷是已故的夫人生的,二小姐和三小姐的生母是现任大夫人,未少昀和未少阳是胡氏的双胞儿子,四少爷则是杨氏生的,唯独这位四小姐,生母无踪。

莫非是去世了?

赫连容问了问胡氏,胡氏怔了半天,才又……“唉!冬雪的生母是个……青楼女子,当初你公公只接了冬雪回来,并未将她娘纳入府中。你听过后就算了,千万别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她不喜欢有人提这件事。”

嗯……所以说这家人真的复杂。这是赫连容听完答案后唯一想到的。

这也就难怪未家人对未冬雪是这个态度。

本来赫连容对这件事只是好奇才问问,不想问过后胡氏一脸的不自在,赫连容也有点不好意思,明知道她这个婆婆不爱好八卦传播,她就不应该问她这事。于是赫连容便转开话题,拿起屋里桌上的一幅绣品赞道:“这都是娘绣的?真是精巧。”

胡氏颇为不好意思,“平时没事绣着打发时间。”

赫连容又瞄到旁边的针线筐里放着一些成品,便一一拿起,其中有两付鞋垫,看那大小是男子的尺寸,如今未老爷逝世多年,肯定不会是给他的,那么便是绣给自己儿子的。

胡氏接过那两付鞋垫,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浮尘,“这原是给二少的……”

眼看胡氏又要“唉”,赫连容忙道:“娘,西越姑娘对针线活都不太拿手,不如你教教我,这个鸟是怎么绣的……”

胡氏便连忙收起愁绪,接过赫连容随手拿的花样看看,“这个线色太多,还是先教你简单的。”

于是赫连容就在胡氏这穿针引线了大半个时辰,在不太明亮的烛火之下眼睛都要瞅瞎了,也没绣出个大概轮廓。这真是自做孽不可活,连十字绣都视为不可逾越的大山的废柴,竟然来学绣花,不是找死么!

还好,胡氏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说天色晚啦,你也快回去罢。赫连容连忙告辞出来,又客气了一下,说明天继续来学,胡氏就安慰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让她不用太执着。

这无疑是否定了赫连容的针线天份,还好赫连容也不太在意这个天份,一边讪笑一边揉着眼睛从迎春居出来。正往听雨轩赶,途经花园的时候隐约见到前面有两个身影,等走得稍近些,发现那两人竟是未少昀和未少阳,虽然天色很暗,但同样挺拔俊秀的身影还是让赫连容一阵恍惚,这两个人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赫连容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她倒不是想故意偷听人家说话,但是但是,好奇心总是有的,而且这两个人……似乎在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