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琪刚说完,秦嶂即刻隐出房,回来时,十人合抬一个大摇篮进来,蓝内堆满雪白与朱红的馒头型玩偶,一个小孩陷在馒头山里,仅露出一小摄黑头发。

景阳宫皇帝大怒shubaojie,颁旨:近日盗匪猖獗,扰乱京城秩序,命锦衣卫、京畿卫、御马监三军整顿皇城治安,并命大理寺、六扇门联手查找伤害海世子的真凶,限期三天破案。

所以,海陵王世子不会对小姑娘本人直接动手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给她制造点麻烦却是可以的。

景福宫场景一变,假山、森林、湖泊、独木桥等等布景到位。

赵云绣僵硬好半晌后,才发出失控的尖叫。

二皇子是东宫的有力竞争者,尽管皇太子已经入住东宫,但位不稳,皇帝哪天要废他,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我们几个还能把你女儿拐去卖了不成。”

池越溪珠泪涟涟,啜泣道:“我初时心里极怨,不愿看到她。”众闺蜜心有戚戚,碰上那种事,没人能有那样宽厚的心怀接受也属正常,“远山哥就给她选了个r母,谁知,谁知那是头狼。心眼毒,不让我见女儿,还编着瞎话离间母女亲情,还,还借远山哥疼爱女儿之际成好事。。。”

洛江笙笑得全身都在抖,道:“顾小姐,有没有人夸过你,说话很有趣。”

顾家琪暗暗赞赏,瞧这娃多机灵。

“大少爷,顾总督到了。老夫人请你去见客。”

顾照光微笑,道:“那等会儿见到兰、贵人娘娘,记得要说谢谢。”

“嘻嘻~天宝弟弟,我们来练靶子。”顾家琪笑回一个大雪球,正中程昭脑门,谢天宝道好主意,这下雪人都不用堆了。

顾家齐上前,跪倒道:“公主乃天仙之人,草民不敢妄言。”

顾照光谢老夫人好意,照实推脱。池老夫人哼声道:“这厨房的管事也该换个了。该上什么菜都不经脑。”

这位可是郦山侯老侯爷夫人认定的侯府接班人,沧州李家的金外孙,别说蔡氏这个怀孕的“独妾”,就是被顾照光当成心头宝的阿南小姐都是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问程思玄何曾得罪过她,要这般算计?

“上课的先生。”

养马官罗老六应声跑过去,从马营里重新牵出一匹纯黑马:“大小姐,您看这匹?”

且说五日后,顾家琪得来小弓弩,从学王雪娥,一番教学下来,平素穿的襦裙多有不便,两人决议换服。王雪娥心有计较,没选城中最有名的程记坊,改作乐记。

话说池越溪纵使心肝千般万般恶毒,都是顾照光的心头尖子。她中弹染血,顾照光仰天悲吼,有如困兽穷途末路,招式更见狂乱,出手刀刀毙命;杀手们为保命最后拼命。

顾小少爷尤记恨王雪娥当日拒绝之辱,道:“公公,不必c手,让这孽种饿死在外,正好叫天下人知道,池顾两家无情无义、坏事做尽,全数报应在他们子嗣上。”

“我有什么狠不得,你这个畜生,禽兽,你害我如此,我若有气力,早亲手掐死这孽种……”

顾家琪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铁血无情的冷硬面孔,震惊一闪而过,怎么会?

韦婆子高叫:“姑爷,姑爷回来了。”

浴园里二人惊动,众仆冲出来喊打喊杀,顾照光横冲直撞,捏着一人的喉咙问夫人在何处,轻功飞纵,直冲接踢开紧闭的窗门。

池越溪侧身,半l坐在池边,发髻凌乱,衣裳湿透,室内还有着浓浓的y靡之气。

顾照光一拳击在木门上,石寺碎裂,他悲吼道:“溪儿,你对得起我!”

池越溪慢条斯理地清理身体与头发,冷笑不语。她这般收敛,是给情人魏景帝溜走的机会。

否则,依她平日脾性,此刻早已骂开。

“谁,那个人是谁?”

顾照光在屋子里翻找,池越溪拼却性命也要拦住他,顾照光见此,便知j夫还没来得及逃走,更见愤恨,找机会用力踢那道暗门。

午时二刻,新太师府两街开外的排水沟处发生爆炸事件,火光冲天。

“救驾!快救驾,密道塌了!”

两名东厂太监护着衣裳不整的魏景帝退出暗道,顾照光看着皇帝,掌劈到半道,卡在池越溪姣美的容颜之前。

“走,快走啊。”池越溪衣裳半湿半褪,紧紧拖住顾照光,叫情人快逃。

顾照光一把推开她,池越溪落水,两名功夫太监大喊:“陛下快走。”两人回身对上顾照光。

景帝仅着黄丝单衣,慌乱地跑出浴园,锦衣卫队听到动静前来救驾,景帝边退边喊道:“拦住他!”

顾照光一掌一个劈开挡在他身前的阻拦者,满身杀气,形若恶鬼。

锦衣卫阻拦不住,护着景帝步步倒退,大喊:“陛下,你先走,这里属下挡着!”

魏景帝也有些拳脚功夫,他很快冲出太师府,顾照光紧追其后,尽管随时都有人用命给皇帝逃生开路。

顾家琪几番欲扣动扳机,但目标总在移动,不易瞄准,古版小迫击炮炮弹又没有红外线定位跟踪功能,其实这些理由根本无法说服她自己。

只是,在要动手的刹那,视野里出现顾照光的身影,杀景帝,势必要连着顾照光一块儿杀,她的手指就像有自我意识般,矛盾。

她终究是个凡人,对一个照顾自己多年的名义上父亲,她、下不了手。

新太师府仅有一个后门,这条路早被顾家琪火药阻断。这原本是她原先计算好的进攻方案,让景帝自动送上门来让她杀。但此刻,还能说什么呢。顾家琪抿唇,上下牙床自我厌弃般地咬口腔内壁,手里飞动解火铳。

忽然之间,顾家琪心有所感,抬眼,对上景帝那双氤氲的意味不明的眼。

“树上好玩吗?”

不过低头间,魏景帝竟来到两条街开外的榆树下,把个小狙击手逮个正着,这说明什么。

顾家琪的心猛然紧缩,透过零碎的枝叶间,生平头一次,把这个年轻的、文弱的、没有多少威胁感的皇帝从头到打量到脚。

魏景帝,年二十七,身形秀如青竹,黑发散乱,黄裳轻飘,一张略长的净脸,生得斯文温秀,眉目疏朗雅致,神态内敛而沉静,却透出一种不可言说的危险。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危险人物。

忍气吞声放手青梅竹马、韬光养晦八年整,布下天罗地网,一朝雪耻,雷厉风行!

顾家琪明明确确地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那只落网的鱼,还是主动入网、帮助景帝成网的傻鱼;而魏景帝这个渔夫,要网的不只是她这一条小鱼。

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火日高照,灰石板路看起来亮得刺眼。

此时,这个外表文气y郁,内在腹黑强大的敌人,背手而立,唇边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衬着那张温文内敛的脸,真正是狡诈得不可方物。

魏景帝的从容优雅,着着实实地把“轻敌”两个字打在顾家琪的耻辱柱上。

她口口声声道不轻视任何一个古人,但事实上,从最初睁眼的简单算计到现在的火器研制狙击安排,古代生活历险过于顺风顺遂,让她潜意识里产生一种无法超越的优越感。尽管她从不承认。

四年前,她曾用同样的办法算计过池越溪。

四年后,她竟然自大到用同样的办法算计一国之君,东厂的最高掌控者,这不是愚不可及自取灭亡是什么?

顾家琪跳下树,她要重新认识她这一生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