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这里如实的对风细细一一道来。直说到红英送她出门,说着说着。自己再回头想想,都觉此行实在顺利得太过,以至于让人心中更觉不踏实。

风细细一听这话,哪还明白不过来,知道必是风柔儿得了这样难得的邀请,心中得意,不免多说了几句,才会被嫣红等人辗转得知:“那……曾府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宇文琳琅本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被他一岔,少不得点了点头,道:“说起来,这风家上下,还真是没几个好东西。老的混账,小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儿。那个风入松。菀儿姐姐对他如此情深意重,结果他这一去,居然就没了一丝消息,这种人,说他狼心狗肺都轻了!”

这明明白白的就是告诉她,只要她能借着这一张请柬之力,与这两位公主中的任何一位攀上些交情,那就足够她自保有余了。而这,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瞿菀儿目前的身不由己。

风细细本是打定了主意。绝不在对方面前提起风入松一个字,然而对方的这一番话,却让她不由的想起瞿菀儿的痴情来。沉默少许,她终究叹了口气:“感情之事。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尔之砒霜、吾之蜜糖,岂可以常情度之!”

那么。就只剩了两种可能:瞿菀儿或者宇文璟之。

两厢相加之下,宇文琼玉所举办的宴会,便愈加一柬难求,俨然已成为身份的象征。

好在宇文琳琅也不在乎她们是快是慢,等众人陆续过来后,她却忽然抬手一指邵云飞,喝令道:“拦住他!”众宫女嬷嬷先是一怔,迟疑片刻后,到底不敢不听命。当即一拥而上。将邵云飞团团围住。她们也知凭着自己那点气力,断然斗不过邵云飞,因此却也并不动手。

二人说着这话的时候,原先正在屋内的碧莹早见机的退了下去,紫玉见状,忙也跟了出去。嫣翠稍稍踯躅了片刻。却觉自己留着也说不上话,索性也跟着出了屋。

她既已打定了主意,要搏上一搏,这会儿自是毫不犹豫,抬眸直视着宇文璟之,她冷静的道:“九爷自幼在宫中长大,有些事,自不必我说!”说到这里,她不觉苦笑了一声:“更不说。我身边非但没有一个可以倚靠的人。手中更掌握着一大笔财产!”

饶是宇文璟之一贯轻描淡写的,这会儿忽然听了风细细这打蛇随棍上的一句话,也不觉怔了一怔,好半日。他才失笑的摇了摇头道:“小姐有话,何妨说来听听!”

风细细听他这话仿佛意有所指。心下不觉恚怒,当即一挑双眉道:“九爷这话,不知其意为何?”只是这话才一出了口,她却忽然想起瞿菀儿来,难道是……

直到风细细用过了早饭,懒懒的靠在一边,一副懒待动弹的模样时。她才觑机笑道:“小姐如今来了凝碧峰,难道就不想出去走走?”

欢快的在并不深的池子里打了几个扑腾,她这才想起嫣红等几个还没有入池,当下带笑朝着四人招了招手:“还愣着作甚?快下来!”

风细细点头,下一刻却忽然问道:“隔壁府上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然而连国公府插手了,据说那日连国公瞿镇亲自带了人过来靖安侯府,甚至不及走进内室,就站在二门口上,手指风子扬,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出了敞轩,二人沿着水边小径一路缓缓而行。熙和的秋阳暖暖的照在人身上,却是全没了早些时候的寒意。秋天,其实正是风细细最爱的季节之一。

定定看她,风细细神色安宁、眸光淡漠:“我会选择忘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这事若然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一定会选择忘记。或许忘记很难、很苦,甚至也许比苦守着那一份念想要更难,但在明知无望的情况下,忘记也许会是另一个开始。

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风细细坚执的不肯睁开眼来,这香甜沉静的黑甜乡,她实在还想再多待一会。然而耳边的声音却是愈发急促,与此同时,一只手也已伸了过来,轻轻的推着她。

…………

嫣翠对风细细素来是极之信服的,闻声之后,转头便要离去,只是才刚走了一步,却发现嫣红仍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便也赶紧停下了脚步,犹疑的看向风细细。

瞿煜枫心中气怒,有意强辩一二,然目光落在宇文?之面上时,却终究还是咽下了已到口边的言辞,深吸一口气后,他沉声道:“九爷明鉴,煜枫只是气不过那丫头辱及尊长而已!”

似乎注意到了她古怪的面色,那男子便也移眸朝她看了过来,唇角似带笑意,眼神更是熙和温暖,一似那日大厅初见。然而他愈是如此,风细细的心中却是愈发惊疑不定。

中秋左近,正是桂子飘香之时,众人一路行来,只觉月色朦胧,桂香沁人,江南本是水乡,江南园林之中,自也少不了水。瞿氏别院之内,更是水石相映,花木掩映。此刻明月初升,水光映月粼粼,奇石透漏玲珑,花木疏影横斜,较之白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正如她曾对嫣红说过的,她并不恨刘氏。不恨的原因,是因为刘氏并没有做错,相反的,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做正室的小妾也不是个合格的小妾。而她相信,若是最终胜利的是瞿氏夫人,只怕风柔儿的下场也未必能比之前的风细细好到哪儿,也许会更凄惨也不一定。

略略一顿之后,她才又接着说下去:“只是我一直以为,若是连你自己也都不愿去争,即便我竭力助你,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瞿氏夫人乃是瞿家唯一的女儿,自幼便得父兄疼爱,出嫁之后,老公爷仍舍不得她,非止给了丰厚的嫁妆,更在这座陪嫁的别院旁边又建了一座,为的也不过是离女儿近些,更方便往来些。正因如此,瞿氏夫人在时,瞿家与风家走动的极勤。

风细细为之愕然,好半晌,才笑道:“这可真是瞌睡碰上枕头,巧了!你去请邓妈妈进来说话吧!”嫣红闻声,赶忙答应着出去,不多片刻,已带了她娘邓妈妈一道走了进来。

瞿菀儿对他的性子甚是了然,樱唇稍稍一撇,毕竟还是开口道:“你放心!”她虽只说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却已无疑允诺了男子,绝不会做出出格之事,破坏两下里现有的和谐关系。

微微出神一刻,她忽而扬声唤道:“来人!”外头嫣翠脆生生的应着,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瞧见是她,风细细不觉展颜一笑,招手道:“嫣翠,你来看!”

风细细听得淡淡一笑,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自己跟前的碧莹、紫玉等人:“人若不负我,我定不负人!人若对不住我,将后来也莫要怪我无情!”虽说这几个丫头,未必就真有问题,但把丑话说在前头,预先给她们敲敲警钟,也是不无必要的。

许是晚间喝了几杯酒的缘故,这一晚嫣红睡得格外沉,风细细的悄然出去,再无声归来,竟丝毫不曾惊动了她,而这,也正合了风细细的心思。行若无事的进屋,复又在床上躺下。她本以为,自己出去走了这一趟,又无意撞见了风子扬,必然难以入睡,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她才刚在床上躺下,便很快睡着,而且这一睡,却是将将睡到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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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风细细乍一瞧见这些物事,一时忍不住竟叫了出来。这一阵子,她时常与嫣翠聊天,早已将衍都所在的方位打听清楚。事实上,衍都位处北地,按说是不该有这些物事的。

风细细也知她是一片好意,当下笑笑,将手中一角月饼吃了后,便停手不再多吃。风府的月饼诚然比她从前所吃过的都要货真价实也美味许多,但月饼毕竟仍是月饼,到底不可能彻底脱胎换骨成别样物事。拭去手上残留的饼屑,她自然的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今儿这天气似乎并不太好?也不知晚上能看到圆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