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只剩了两种可能:瞿菀儿或者宇文璟之。

宇文璟之哪能看不出她这话有所隐瞒,但宇文琳琅既不想再说下去,他自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继续追问,笑了一笑后,他径入正题道:“你今儿来,不会是专为此事吧?”

好在宇文琳琅也不在乎她们是快是慢,等众人陆续过来后,她却忽然抬手一指邵云飞,喝令道:“拦住他!”众宫女嬷嬷先是一怔,迟疑片刻后,到底不敢不听命。当即一拥而上。将邵云飞团团围住。她们也知凭着自己那点气力,断然斗不过邵云飞,因此却也并不动手。

瞿菀儿虽不曾提起,她却知道,她如今的处境,至少也是被禁足。

她既已打定了主意,要搏上一搏,这会儿自是毫不犹豫,抬眸直视着宇文璟之,她冷静的道:“九爷自幼在宫中长大,有些事,自不必我说!”说到这里,她不觉苦笑了一声:“更不说。我身边非但没有一个可以倚靠的人。手中更掌握着一大笔财产!”

他虽说得语焉不详。却也足够风细细悚然而惊了。事实上,宇文璟之最后的一句话,乃是确确实实的提醒之辞,他在提醒她,刘氏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动她,但以她的身份,为她安排一桩婚事还是大有可能的。而这桩婚事,极有可能与她娘家息息相关。

风细细听他这话仿佛意有所指。心下不觉恚怒,当即一挑双眉道:“九爷这话,不知其意为何?”只是这话才一出了口,她却忽然想起瞿菀儿来,难道是……

纤细的手指不经意的在书页之上划过,这一刻,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副情景:一条纤细柔弱的身影,静静的倚在溅玉轩三楼的栏杆上,默默凝望远方。风过处,衣袂轻扬,人欲随风、直似弱不胜衣。春正阑珊,时已黄昏,西面红日将沉,一天云霞漫卷,无限寂寥。

欢快的在并不深的池子里打了几个扑腾,她这才想起嫣红等几个还没有入池,当下带笑朝着四人招了招手:“还愣着作甚?快下来!”

只是这事说到底。毕竟与她并无太大干系,风细细感慨过后,便也放在了一边。冲着嫣红摆一摆手,她道:“我先歇一会儿,午饭你们自己先用吧!等我醒了,随便吃点就好!”口中说着。她已就势歪在了榻上,双目才一阖上,便已沉沉睡去。

然而连国公府插手了,据说那日连国公瞿镇亲自带了人过来靖安侯府,甚至不及走进内室,就站在二门口上,手指风子扬,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及至吃完早点,日头却已堪堪中天。就着碧莹送来的茶水稍稍漱了口后,风细细到底站起身来,笑向瞿菀儿道:“不知不觉的,居然就这个时辰了!不知姐姐可有兴陪我走走!”

定定看她,风细细神色安宁、眸光淡漠:“我会选择忘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这事若然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一定会选择忘记。或许忘记很难、很苦,甚至也许比苦守着那一份念想要更难,但在明知无望的情况下,忘记也许会是另一个开始。

躺在床上,风细细全无睡意。心中,也难得的有些紧张。而这种紧张。是重生这么些日子来,都不曾有过的。宇文璟之,他为什么能够看到她?而他现在,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

目光落在风细细身上。宇文璟之的笑容愈发温熙:“本王冒昧,唐突之处,还请小姐见谅!”

瞿煜枫心中气怒,有意强辩一二,然目光落在宇文?之面上时,却终究还是咽下了已到口边的言辞,深吸一口气后,他沉声道:“九爷明鉴,煜枫只是气不过那丫头辱及尊长而已!”

目视这座心湖舫,风细细的第一感觉是诧异。她虽过来这里不久,但因溅玉轩实在是个居高临下的好地方,先前她登高而望,几乎已将整座风府别院一览无遗,而在她的印象之中,风府别院内,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座舫式建筑。

中秋左近,正是桂子飘香之时,众人一路行来,只觉月色朦胧,桂香沁人,江南本是水乡,江南园林之中,自也少不了水。瞿氏别院之内,更是水石相映,花木掩映。此刻明月初升,水光映月粼粼,奇石透漏玲珑,花木疏影横斜,较之白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还以一个满意的笑容,对她的表现甚为满意的瞿菀儿稍稍抬手,客气道:“请坐!”侯风细细坐下后,她才扬声唤道:“来人,上茶!”这一声话音才落,外头夹帘一响,已有人捧了茶进来。风细细抬眸看时,却见来人正是先前为自己引路的那名丫鬟。

略略一顿之后,她才又接着说下去:“只是我一直以为,若是连你自己也都不愿去争,即便我竭力助你,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大熙建朝至今,已有百零五年。定鼎衍都之日,大熙太祖皇帝于金銮殿上大封功臣共计九十九人。这其中,列为公爵的,不过七人,其中便有瞿家的老太爷。

风细细为之愕然,好半晌,才笑道:“这可真是瞌睡碰上枕头,巧了!你去请邓妈妈进来说话吧!”嫣红闻声,赶忙答应着出去,不多片刻,已带了她娘邓妈妈一道走了进来。

“摇头?摇头又能说明什么?”瞿菀儿嗤笑:“总之一句话,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个闺中弱女,无力也无心去管这些!不过你们也休想拿了我的婚事去做什么交易!仔细惹急了我,一剪子铰了这头发做姑子去!”这话却说的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微微出神一刻,她忽而扬声唤道:“来人!”外头嫣翠脆生生的应着,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瞧见是她,风细细不觉展颜一笑,招手道:“嫣翠,你来看!”

窥一斑而知全豹,只从这处宅院,风细细便可想见连国公府的富贵。

许是晚间喝了几杯酒的缘故,这一晚嫣红睡得格外沉,风细细的悄然出去,再无声归来,竟丝毫不曾惊动了她,而这,也正合了风细细的心思。行若无事的进屋,复又在床上躺下。她本以为,自己出去走了这一趟,又无意撞见了风子扬,必然难以入睡,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她才刚在床上躺下,便很快睡着,而且这一睡,却是将将睡到日上三竿。

不知不觉间,她竟是愈走愈远。微凉的秋风卷来阵阵水汽,让她意识到,自己已走到了花园的荷池边上了。这可真是荷塘月色了,她失笑的想着,却并没停下脚步。

因此风细细乍一瞧见这些物事,一时忍不住竟叫了出来。这一阵子,她时常与嫣翠聊天,早已将衍都所在的方位打听清楚。事实上,衍都位处北地,按说是不该有这些物事的。

对于月饼,风细细一贯是没有太多好感的,然此刻见了小厨房送来的月饼,她却仍是忍不住伸手拈了一个,仔细的看了一回。不为别的,只为这月饼外面的一层花样实在极是精巧。嫣红见她拈了一个细看,只以为她是爱吃这个,忙取过搁在一边的银刀,切开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