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也没看天上明月一眼,瞿菀儿只淡淡道:“若是月圆人不圆,那么月色再好,也只枉然!”她的言语之中,并无太多的伤痛与失落,有得只是简单的陈述与坚定的信念。

瞿菀儿之言既给了她当头一棒,却也让她警醒过来。没错,没有谁有义务帮她,只因为,她甚至不是真正的风细细。定一定心神,她忽然问道:“你所谓的私心,是什么意思?”直觉告诉她,这所谓的私心,该与瞿菀儿自己有关,而多了解一些这个,对她无疑是有用的。

足下微微一缓,风细细没有回头,只朝二人挥了挥手。自己却不曾少有迟疑,快步的进屋去了。身后一声轻响,却是门帘落下的声音。风细细抬头看去,却恰恰的看入一双澄澈明亮的眼。定定的注视着眼前之人,无需别人多说一个字,她也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她的表姐瞿菀儿了。而事实上,这间布局雅致,又不失大气雍容的屋内,除了她们再无旁人。

见她神色,风细细也自愕然,想一想后,仍旧解释道:“我指的是这两座别院相邻之事!”

不意她的答案竟会如此,讶然的看向风细细,嫣红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眉心陡然一皱,下一刻,少女的唇角已然勾起一抹冷笑:“你真是约人来赏月的?”言语之中,却已带了毫不掩饰的讥嘲与怒意。

风细细笑笑,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如果非要在我跟前安插一个人,她才能安心,我便让她如愿又如何?要知道……”她意味深长的拿眼看向厚婶:“人心难测呀!”

厚婶陡然听了这话,却不觉痴了,许久,她才叹息的道:“小姐这话,说的真真对极了!侯爷对夫人,不可谓不薄情,可当年夫人临终,想着的仍是他,又恐老公爷因她之死,发了性子,必要与侯府不死不休,还特特留了遗书下来……”

感觉到风子扬的目光如附骨之蛆一般牢牢的落在她的身上,风细细竟忍不住愈走愈快,到了最后,几乎便是在奔跑。直到远离花园,确定风子扬绝无可能看着自己时,风细细这才稍稍缓下脚步,她的心跳仍有些快,背后更是汗津津的湿了一大片。风子扬无疑是能给人很强压迫感的男人,尤其当他凝眸不置可否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风细细想着,不禁摇了摇头。

…………

嫣翠闻声,当即朝嫣红皱了皱俏挺的小鼻子,摆出一副我早知小姐会这么说的表情来。风细细见着,哪还不知道,这事必是嫣红从中拦了,当下一笑,却也抬了头去看嫣红,摆出一副“由你做主”的模样来。她若真板起脸,命嫣红等人坐下相陪,嫣红或许还有话说,但她如此,却真叫嫣红有些说不话来了:“小姐……”她叫着,面上全是无奈之色。

兄弟二人又略叙了几句闲话,那老九便起了身,笑道:“三哥正忙着,我就不多打扰了!”

从后头追了过来的,却是一名年在二十四五间、身着绛色侍卫服侍,容貌甚为清秀的男子,他快步的走上前来,低声禀道:“三爷,南面有飞鸽传书来!”口中说着,已奉上一只长约寸许的小小竹筒。竹筒头上,严严实实的封着封腊,封腊上,却盖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印章。

风细细一直笑吟吟的在旁看着,及至听厚婶这么一说,她这才开口道:“说起来,碧莹所以会来我这里,却是托了李妈妈的福呢!”

碧莹与紫玉二人,却是人各一对银镏金如意簪,两名粗使丫鬟,则各赏了一副银耳坠。

风细细听得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她,只得回视了一眼身侧的嫣红。嫣红面上,也有着掩不去的诧色,然接收到风细细的视线后,却很快的朝她点了点头,却是示意她应下此事。

这个决定,看着似乎是各打五十大板,但于王妈妈而言,却显然是不愿的。李妈妈有刘氏做靠山,无论去了哪儿,只要仍在风家,只要刘氏不倒,谁见着她,仍须客客气气,不敢怠慢。如此一来,二人若还在一处做事,事情无疑便对王妈妈多有不利。

只是这话,她若对嫣翠坦白道来,这小丫头恐怕会以为她是脑壳坏了吧。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的一生,似乎也就是相夫教子一途,而这,可远不是她所希望的。

二婢又自对视一眼,好半日,嫣红才迟疑的道:“侯爷……很少过问内院之事!不过听说,侯爷处事,是极公平的!”这话却是在说,风子扬未必会将这事管到底,但只要他过问了,王妈妈与李妈妈只怕是一个也跑不了。

不想再同李妈妈多说什么,刘氏摆一摆手,疲惫的道:“你去吧!”

嫣红何等玲珑,一听厚婶这话,已知她的意思,略一迟疑后,毕竟低声道:“我想着,这怕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事实上,厚婶的疑惑,她又何尝没有。但有一点,她却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小姐虽然性情大变,却仍是从前的那个小姐,绝非有人假冒。

而这个时候,外头却已传来嫣红冷厉的呵斥声:“你是谁?敢这里探头探脑?”

强压下怒火,他松手放下床帐,转过身时,眼底的阴霾已然愈重。朝着已自抬起头来,殷殷看向自己的嫣红二人略一点头,他道:“你们二人好生照顾着小姐!”说过了这句话,他却不曾稍稍停留,便自大踏步的迈出这间屋子,甚至没有多看刘氏一眼。

觉出她的异样,风细细便也抬了眼与她对视,却是眸光清亮、神色宁淡:“嫣红,我知道你与嫣翠所以一直留在我身边,是因先夫人的缘故。对这一点,我固然心存感激,但并不欢喜!你们如今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日后。今次事完,是去是留,你可与嫣翠好好商量!但有一点,你们尽可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虽说外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然风细细在里头仍自听得甚是清楚,那颤抖到几乎连嗓子都变了的声音,分明便是王妈妈的。不易为人察觉的轻撇了一下嘴唇,她的眼中迅闪过了一丝不屑。敢情李妈妈弄了这半日,竟就弄了一只老鼠出来?

风细细也是万万没有料到厚婶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微怔了一刻后,她却忽然道:“不必!”在厚婶如遭雷亟般猛然抬头看她时,她却轻飘飘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三年!只要你夫妻肯全心助我三年,三年之后,你们的去留,可以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