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细细早已非彼细细,见他如此反应,风细细自然说不上伤心,但心底深处却仍不自禁的掠过一丝淡淡的悲凉之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早已离去的风细细。

见她如此,三婢都是既好笑又担心,少不得上前,半扶半抱的将风细细移入屋内,草草伏侍盥洗。头才一挨到绵软的枕头,风细细便已沉沉的睡了过去。

抬手拢一拢身上的披风,风细细也懒得在屋内多待,便移步走出房间。不知何时,风已止歇了,秋夜的空气虽是凉沁沁的,但因穿的厚实,风细细却丝毫不觉得冷,只觉脑中清明,心思畅快。离得近了,桂花的香气便也愈的幽馥,令人不由心醉。

他才只说了这么半句出来,那老九却早开口截断了他的话:“三哥的意思,我懂!三哥放心,前数日我才看上了一家小姐,正打量着这几日得了空,便上门提亲去呢!”

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风细细也只道了一句:“原来如此!”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却不由的想起风细细的兄长风入松来,那个人,如今也不知是否还在人世。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忽然觉得有些遗憾,当日她若多口,问上牛头马面一句,至少能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也好呵!

厚婶虽不明风细细之意,但从才刚嫣红支了紫玉出去,却让碧莹入内奉茶,她便知道,碧莹必然是得了风细细信任的。朝着碧莹展颜一笑,她道:“碧莹……”这两字才一出口,她便觉这个名字似有些熟悉,不期然的一挑眉头,她忽而开口问道:“碧莹?你是王妈妈的女儿?”

风细细闻声,却是更不迟疑,立时躺了下来,同时拉过薄绫被,盖在了自己身上。照风府旧例,新来伏侍主子的丫鬟、仆妇都是要来给主子叩头的,因此她先前却是斜靠在床头的,这会儿躺下来,倒也并不费什么气力。及至躺好了,她便朝着嫣翠使了个眼色。

她想着,不由冷笑起来。

风细细笑笑,却道:“你先说说,这放老鼠吓唬我,究竟是谁的主意?”

这么想着的时候,风细细不免又叹了口气。这一声叹了出来后,她却忽然意识到,自打自己到了这个风家,叹气的次数似乎是愈来愈多了。这个风家啊,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二婢互视一眼,却还是嫣红开了口:“这事若在夫人手上,王妈妈怕是从此再翻不了身了!若在侯爷手上,她们二人,只怕都是要受罚的!”

微微一叹,她缓缓开口道:“这府里,你怕是待不得了!等回头,我求了侯爷,让你自赎其身吧!”这话一出,她的心中便不由的好一阵烦恶。

厚婶听了这话,这才面现恍然之色,点一点头后,毕竟道:“小姐这话却是不无道理!”

嫣翠听的又是一怔,半日才不无茫然的问道:“把柄?小姐指的,可是厚叔的卖身契吗?”

他却不知道,他的这些表现,看在风子扬等人眼中,却无疑是坐实了风细细命不久矣一事。

不管风子扬有多么不重视风细细这个女儿,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他若再坐视不理,却还算什么一家之主。更何况,此事又是厚婶亲见,厚婶本是连国公府出身,若怒而将这事捅到连国公面前,难说近些年一直冷眼旁观风府的连国公府会不会突然难。

她话才说了半截,却已被外头院子内忽然传来的一声高亢尖叫打断:“啊啊啊……老鼠……有老鼠……”这声音才刚传入屋内众人的耳中,院子里,却已此起彼伏的传来阵阵充满惊骇的尖叫声:“老鼠……老鼠……”原来这风府内外院之间的规矩是极严格的,即便是家下总角的小厮,等闲也不许进内院一步。因此今日过来风细细这院子里移树的,却都是些健妇。

风细细闻声,只是注目看她,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却是并不开言。

所以如此,不光是因嫣红家生子的身份,更因嫣红那沉稳的性子。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嫣红略略的站了片刻,也便不再稍留,快步往屋内行去。才刚走到门口,便听里头嫣翠正笑吟吟的同风细细说起王妈妈。

了然笑笑,嫣红很快解释道:“王妈妈也是这后院的管事之一!”

陡然听了这么一句窝心话,刘氏顿觉心中一酸,险些没落下泪来。但她素来要强,纵然李妈妈乃是她从前的贴身丫鬟,她也是不肯在对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来。强压下心中酸楚,她扬起头来,略略一扬嘴角,平淡吩咐道:“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