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叫秋桃,应是这蓬凝苑内秋字辈的三等丫鬟。

“如玉此次确实做的过了些,都这会儿了,怎还不见前来?难道连三太太都唤不动她了?”二太太没有过多责怪的言语,只是这话,大伙都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四喜站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底,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很清楚这里头的事情。回头看了一眼包氏,心中叹息:看来这包氏定是要遭祸了。

四喜用力甩开秋荷的手,面不改色地道:“这是大太太赏赐给我的。好了,你先回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四喜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动了动嘴角,满脸喜色地宽慰娘亲道:“娘亲莫要担忧,您难道没有听说,众主子想让爹爹认下我之事吗?想那二少奶奶也定是怕了,所以才这般待我,近日她都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

留下三太太,包氏和张氏仍坐在雅轩堂内,心乱如麻,惴惴不安。

三太太赶紧命人找来自个的二位儿媳,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一同前往雅轩堂一探究竟。

“我瞧着大娘今日的气色好些了,定是见着大姐一家高兴的。看来这人的心情也是极重要的,大娘日后定要放宽了心,好生养病才好呀!”

九嬷嬷赶紧迎上前去,行了个礼后,面露微笑地奉迎道:“二小姐怎今日回府?也不事先派人通知奴婢,奴婢也好去府门前迎接与您。”

气氛似乎随着这个话题又活跃了起来。

柔姐儿大步走上前,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四喜,语气微带喝斥的道:“你怎会是丫鬟?你也是爹爹的女儿,怎么说你也不该干此重活才是。”

四喜跟着夏香来到了后院,夏香指着地上的几大堆木头道:“你把这些木头劈开,劈完了我再给你安排旁的活做。”

听秋菊这么一说,五太太神色见喜,在秋菊的搀扶下,缓缓的坐下后,慢慢悠悠地道:“也是,只是暂时由她们掌管而已。日后之事谁能料定?且让她们鹬蚌相争,我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

见老爷赞成自个说的,五太太故意在其怀里扭捏了几下后,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魂的看着老爷,一副撒娇的模样道:“老爷可有想好让谁来接替大姐?记得前几日老爷还说了,将来丁府的正房太太,定要找个年纪轻些的来当,莫要再像大太太那样突然病倒,误了丁家的事。”

“可不是,三太太当时也就丢了那一句话,便命了琪姐儿硬拉拽着包氏回了蓬凝苑,想想真是出气。以往,三房仗着爹爹宠爱二哥,便有些得意,如今这个儿媳也够让她头疼的了。”丁璟雯一面用手在娘亲胸口来回摩挲,为其缓解长期咳嗽带来的疼痛,一面洋洋自得地说着今日之事。

四喜朝着娘亲缓缓的点了点头,夏雪去往两难,不得已只好同意前往。毕竟是大小姐话,怎好推辞?

人家是少奶奶,打个丫鬟实在正常不过,四喜觉得没必要再深究。只是日后若还要去给她当差可如何是好?见娘亲的样子好似很怕那位二少奶奶。

二太太见状赶忙安慰了一番,急急地道:“京都来的大夫可有详细诊断?他可有那医术?”

戈大夫也回礼道:“那是自然,我既然来了,定会尽力。若不是看于吕老爷的面上,我是断断不会来此瞧病的。”说着便要求先去瞧瞧病人。

吕霖甫忙一一道谢:“多谢各位妻弟,都是自家人,断不要如此客气的好。”

丁老爷听了觉得二太太办的极为妥当,开眉笑眼,乐乐陶陶地道:“如此甚好,就按你说的办。此番姑爷也一同前来,定不能让吕家失了面子。”

说着,九嬷嬷便喊了丫鬟进来伺候二太太更衣。

身后紧跟着年仅二十余岁,花颜月貌,婀娜多姿,脚步轻盈的女子;头梳朝云近香髻,斜插赤金步摇,身着浅绿色金蕾丝烧蓝白玉绢花缎袄。

包氏一听挑了挑眉,眸子蓦地亮了,一直沉着的脸上展出笑容,欢喜地问道:“可是唐庆元,唐老爷家?”

包氏在一张红木竹鸟扶手椅上坐下,咬牙切齿地将刚刚在大太太房内的事,原原本本的跟丁若琪叙说了一遍。

说着便为女儿在患处涂抹药膏,看着被打的红肿,皮肉外翻的屁股,夏雪抽抽泣泣泪如雨下。

“你就是夏雪,大太太命你即刻去暖棠居。”春竹用娇嫩的声音道。

见夏雪的神色,包氏更加生气,两手扶住椅子把手,臀部一空,一脚踹了出去,身手敏捷的坐回了椅子上,“你还敢有所隐瞒?快说,你可是想借着四喜让二少爷纳你当妾?”

夏雪爬着到包氏跟前,抽抽搭搭地道:“奴婢不敢,奴婢断断不敢有此念头,二少奶奶明察!”

包氏冲着三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上前,面目狰狞,将夏雪架住拖到一旁的椅子上,用粗麻绳绑在了上面。

夏雪吓得本能的大声求饶,刚开口就被一块粗布塞住了嘴巴。她瞪大眸子,露出惊恐状,用喉咙和鼻孔出“嗯嗯”的呻吟声。

“你个小贱人,当年勾引二少爷,居然还敢生下四喜!当年我放过你就是件错事,今日我定要断了你的其它心思。”包氏瞋目切齿道。

夏雪惶恐,直摇头,瞪大眸子,眼泪不停地往下流,鼻翼一张一合,显得极委屈极恐惧。

三个婆子,一个拿掉夏雪口中的粗麻布,按住夏雪的脑袋不让其挣扎;一个从屏风后面提来一个大水桶,桶里装着浑浊的锼水;一个将一个竹子漏斗塞在夏雪嘴里。

“给我好好喂喂她!”包氏一声令下,三个婆子开始分工给夏雪灌锼水。

窗棂下,秋桃表情恐惧的看着房内的一切,战战兢兢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跑去找四喜。

此时的四喜早已进入梦乡,秋桃怕吵醒旁人,只敢小声的敲着四喜的房门。四喜迷迷糊糊觉得外面有人,先是一惊,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仔细一听,便听见有人小声的唤着“四喜,四喜……”

听声音有些熟悉,四喜披上外衣,走到门前小声问:“谁?”

“我是秋桃。”秋桃尽量降低着音量道。

秋桃?四喜赶紧将房门打开,疑惑道:“秋桃,你怎这么晚前来?”

秋桃赶紧进屋,神情紧张,喘着气,急急地道:“四喜,快去救你娘,二少奶奶她……”说着手指向外面。

四喜大致明白了,定是二少奶奶在为难娘亲,赶紧穿上衣服,跟着秋桃前去搭救娘亲。

一路上一边小跑,一边听着秋桃仔细说着生的事。四喜听了震惊,这包氏是要干什么?

“四喜,她们就在那间房里,我得先离开了,万一被二少奶奶知道是我通风报信的,定要了我的命。”秋桃神色慌张,不停地张望着四周,害怕被人现她们。

四喜明白秋桃的担忧,便应了一声,秋桃随即离开。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窗棂下,透过细缝,瞧见如秋桃方才描述的那样,娘亲正被三个婆子灌水。见娘亲已经虚弱无力,表情痛苦,四喜也管不得那些,直接撞门而入,闯了进去。

“二少奶奶饶命,求您放过我娘亲吧!”四喜跪地求饶。

包氏见四喜前来,更为愤怒:“四喜,你怎前来?没经我同意,你竟敢独闯进来,谁给你的胆量?”

见那三个婆子仍没有停手,四喜愤怒的瞧着她们,直接冲了上去推开她们。

“四喜,你想造反呀!”包氏怒吼道。

四喜没有理睬包氏,瞧着娘亲肚子鼓胀,像是怀了三四个月身孕,神情痛苦,奄奄一息。捂嘴看着娘亲,泪如雨下。

夏香见四喜没把二少奶奶放在眼里,赶紧喝斥四喜道:“四喜,二少奶奶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快过来跪下回话!”

四喜仍不理会,既伤心又愤怒,这包氏也太残忍了,怎么能这么惩罚一个人?这不比毒打一顿还要痛苦?

见四喜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夏香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髻,一边把她往包氏面前拖,一边龇牙咧嘴地道:“你竟敢不把二少奶奶放在眼里,我看你是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