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按规矩,新娘子的盖头要新娘子自己绣的,还有给婆家的礼物,总要一两件女红手工的。但这个不是一两天能学得会的,不然,段大娘也不会着急了,真的去成衣铺子买大路货,绮罗得被婆家的亲戚笑死。

绮罗真的没抬头看过,她对顾仁长什么样,她现在对所谓的那位未婚夫,还真的没下决心的。所以,她还真的没多少好奇心的。不过安静的想想,她觉得顾仁的声音,倒是有些熟悉,不过想不起在哪听过了。她很少抬眼看人,所以对人的分辨一般都是靠着声音,如果说,这个声音让她觉得耳熟了,那么她就一定听过了。想想,她和顾仁就算在幼时接触过,但是幼年的声音跟成年的声音是不可能相同的。那么,她是在哪听过顾仁成年之后的声音呢?绮罗皱眉苦思着。

想想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愚蠢。她用十八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愚蠢,等了一个根本用不着等的男人,证明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公子,请自重。”段鼎烦了,明明已经说了,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见人晕倒,又替抓了一条蛇罢了,至于就以恩人自居,是不是想占绮罗的便宜?连段大娘都知道,程安根本不是所谓的救命恩人,段鼎自然更知道了。想到这个,段鼎就已经把程安放到了登徒子那一拨里了。

他是医痴,他人生最高目标,就是追求医术上不断进步。这方子看似与自己的不同,但细琢磨下来,却不能说绮罗错了。自己方针是中平求稳,慢慢调理,而绮罗的药显然霸道了许多,但是刚刚号脉,却也知道,病人这段时间身体还不错,这药下去,倒也经得住。换方子,显然是想求新求变。

而跟上一世一般,程安一早就在山脚下等她了。他不知道绮罗会不会出现,就是试试。看到她了,马上凑了上来。

而她走出这个门口之后,就没再回来过,父母去程家看她,她后来也没见了,怕父母劝她改嫁。再后来,父母去世了,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心空了,曾经以为可以不见的人,是因为她知道他们永远在那儿。那一刻她才知道,没有谁是真的永远能在那儿等自己的。但对自己,最无私的人,却只有他们。为什么非要等他们全都不在了,才体会到?

“性子太燥,还要磨磨。”段鼎看了夫人一眼,摇摇头。

绮罗是有些乱的,但是走到城门口时,她定定的站住了。抬头看着城门,这是老城墙,这城墙在万吉十年时,因为一场意外的雷电,城楼的一角被雷劈掉了。而那一年,太上皇驾崩,臣民们说那是上天示警。后来虽然经过修补,但还是留下永远的印记。

“阮妈妈!”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青儿,绮罗曾经的丫环,后来配于夫君的长随,夫君不在之后,青儿也成了青姑姑,平日照顾她的生活,十多年来不离不弃,即使到了此时,她也没有放开。

程太君点头,她明白绮罗的想法,她也觉得这是对的,想想,“要不,我给你挑个人,我当女儿一样把你嫁出去。我跟你爹娘说过了,我很喜欢你,你是好孩子,我怎么也不会让你枯萎在程家的后院中的。”

绮罗还是摇头,那一刻,她想到了程安的笑容,最后说道,没有了二郎,嫁给谁,她都不会快乐的,所以别害人了。老太太只能把她搂在怀中,拍打了一会,却只能无声的叹息着。

虽然那一次,她没有答应顾仁,但是她还是感激着顾仁。她相信顾仁是好人,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正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她不能害了他。

以后的日子,顾仁的名字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耳边,再怎么着,她也是段家的女儿,她虽然跟父母关系差,但她还是定期让程槐、青儿回家看看,还有送银子。

程安战死,她是未亡人,是有诰命的。而程家也不会刻薄她,也有月钱的。太君可怜她,也会补贴她。她根本就不出门,根本花不了什么银子。就让人送回去给父母,毕竟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这是她该做的。

青儿回来说,亲家老爷没要银子,让她带回。不过亲家夫人说了,顾仁一直在照应他们,让她别担心了。她还是派人回去,后来父母年老,青儿说,父母身边一直有顾仁,照顾得很周到。

绮罗每听到这样的话,就只能沉默。她没有派人感激顾仁,她很明白,无声就是她能对顾仁做得最好的事。就算他们长大后,从来就没见过面,但她还是感激顾仁对父母做的一切,所以顾仁是她上一世,真的感激了一辈子的人。有时对太君说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他。太君就笑,问她为什么从来不肯回家去看看父母?

绮罗沉默了,她想过回家,可是最终放弃。她有点怕,怕回去了,就再也回不了程家了。太君没再追问,轻轻拍了她一下说,“你下辈子做牛做马,好好报答人家。下辈子,我让二郎给你当草料。”

绮罗就笑,最后说如果真的有来生,她希望父亲别收段仁为徒,让他们别订亲就好。也许没有关系,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解脱。

太君笑了,说她长大了。

所以绮罗上一世是很感激顾仁的,这种感激是持续到现在的。就算刚刚她没抬头看过那个让自己感激了一辈子的师兄,但可是感激能让她嫁给他吗?答案其实跟上一世一样,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真的感激,就该远离他。可是此时她又有什么理由来退婚?真的跟父母说,她要退婚,父母能烦死她,最终的结果还是把她绑上花轿,所以她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