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真的是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就像是小孩子一般需要女人的鼓励与欣赏。就像是做了功课被表扬的小孩儿,即使没有奖励他任何的玩意儿,只要稍稍的表扬,他也会喜上眉梢。或者说,这天下的男人本就是一大群小孩子。即使他们生为时代的主流。可是,那心智,却依旧如同一个低龄的幼儿,永远跳脱不了女性的关怀或是安抚。

潘妈倒了新鲜的茶水递给李佩君,李佩君接过后轻抿了一口便没再说话。

“上一次崔医生就差没把我的皮剥了,怎么今天还要去?”杜若笑了笑,看了高晓梅。

蓦地想起崔天松。他,是这般优秀的一个人儿。也许李佩君说得对,也只有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而自己……

“大少爷,我……我……”她因为崔天松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惊得一时无法言语,只能狼狈地低下头,兀自地想找出话题。

“我知道你年龄小,可是这电影院已经不比往常了,女学生也是能进去的!”她说着得意一笑,“这可是别人赠与我爸的映式头等票!”

“大少爷,您到底是怎么了?”杜若有些担忧地问。

“这时候门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看到泪眼婆娑的李佩君,掩着面跑了出来。

她望了一眼天空。是蔚蓝的天。澄净的就像是在平青镇看到的那股熟悉的模样。眼睛,不觉得有些潮湿。突然地就想起自己的父母。宋海华,沈晚晴。他们,可还安好?还有那远走他乡的少年。那样的笑容中荡涤出的小小的虎牙,倔强而又可亲。

“为什么?是不喜欢,还是……”

崔天松从屋子中走出来,看见杜若,微笑了。

“但是你要想想我们的未来!”李佩君有些抽噎,“你知道,你本就出生商家。士、农、工、商。千百年来一直以商为下等。虽然政府现在也支持民营企业,可是你知道,民族的思想存在一天,你的出生就要被人拿来说事。尤其是,我的父亲……”

那样的时光真是遥远的不能再遥远了。现在想起,似乎自己离开家已经很久,心中不由得想念起从前的时光。就像是年少的小女孩想念那些色彩斑斓的气球一样,痴迷的,面对着曾经朝思暮想的梦。

崔天松站在人群中,随着人群拼命地鼓掌。站在她身旁的李佩君,一身的洋装与崔天松的浅灰西服倒是搭配得紧。好似他们,本就是天生一对。

“大少爷?”杜若看出崔天松心中有事。问着,心中还是担忧。

那里,就作为舞蹈室这样存在了下来。在这幢小楼中,所有有关于艺术的东西,似乎都会在这里无所遁形。

杜若被崔天松横抱着步下车来。她的小腿,因为没有包扎好的缘故,已经肿的老高。

裴少是众人对裴泽尘的称呼。他是军阀头目裴大帅的独子,头脑过人,少年成才。在济军中人们都爱护他。

崔天松点头:“不全是,但是也是。”他的嘴角挂着温婉的甜蜜,透着一股幸福的香甜。

天空瓦蓝,澄净如洗。这是个美好的时代,同时,也是个美好的季节。

原来,这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崔府的管家,胡福。

因为自己所上的“新兴女子大学”与崔天柏的学校顺路,所以这一路上,倒也省去了好些麻烦。

人本就是个感情动物。心事了然,可偏偏却非要去想。尤其是碰上了这风雨交加的季节。那心事,却当真如同了翻涌不止的潮水,一波一波地袭来。

“是啊,女校!”崔天松看到杜若满脸疑惑地望着他,心中一动,说道,“?妇女解放,不是单单如嘴上所说。真正的女学,就是为了妇女解放而生。让妇女不再屈从于人,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历史的必然。女子不再靠男人而活,真正地从历史的道德伦理束缚中走出去,这不是偶然!”他说得激动,看着杜若,“妇女总有一天会得到真正的解放,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你自然也可以寻求解放,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终究对你是百利无一害的!男女平等,现在是达不到,可是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这是说不准的事!”

这时候的他是颓然的。生离死别,即使再坚强的人,也会在一瞬间颓丧。更何况,他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崔天松不满地瘪瘪嘴,朝着那两个丫鬟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

大红的喜轿晃悠悠地向着宋家驶来。因为是纳小,崔府并没有大刀阔斧地予以声张。可是,在这小小的平青镇,却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晚晴不说话,看着那肥胖的中年人。

沈晚晴被人盯得窘迫,瞅了瞅身旁的杜若,这才说道:“是这样的,培云他爹。”她顿了顿,“崔老爷的事你也听说了,他家大奶奶要找个小的为崔老爷冲喜。咱们……咱们家杜若年纪正合适,不如……”

杜若露出一个客气的笑。笑得灿烂,可是却没有进到人心。

“可是,你难道不觉得吗?他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小的平青镇,除开教书还是教书。这样的人,活该被人欺负!”他坐起身子,一脸认真地说。

山中开满了遍地的迎春,这些小小的寻常的花,带着淡淡的芬芳,散布在绿草间,让人迷醉。

“所以说,人吃的就是人吃的,狗是畜生,若是与人吃的一样,那岂不是要翻了天?!培云他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沈晚晴对着宋海华使了个颜色,宋海华赶紧点头称是。

杜若瞪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宋培云。见他眼中冒火,不想多说什么,便提了木桶往回走。

一旁的宋海华望见了,不住地撇嘴,脸上透着不满。但当着沈晚晴也不好说什么,便住了口不再说话。

“你……”宋培云有些气急败坏地去抢她手中的木桶,张着双臂又要去抱。身边的那群与他同龄的男孩早就高声的起起哄来。

“崔天松,我杀了你!”他甩开手中的杜若,踏前一步瞄准着崔天松的头,一双阴婺的眼变得更加犀利。

刘氏以为李佩君不认识杜若,怕她误会,忙解释道:“这是崔家的远亲,也算是天松的妹妹。”她说了句。

李佩君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只是那眼神却黯了黯。

“天松的事,只能麻烦令尊了。”刘氏叹了口气,“我们崔家欠你们的,真是无力回报啊……”

“伯母您不要这般说,什么欠不欠的,天松与我是定过婚的人,我们是一家人!”她说了句,故意将那“一家人”咬得极重。似乎是故意让杜若听到。

杜若也装作不在意,回过身兀自拿了桌上的青瓷茶壶沏茶去了。

身后,传来刘氏与李佩君嘈嘈切切的谈话声。大致说得,都是与崔天松有关。

李父是军政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看重崔天松是崔天松的福气。刘氏知道自家不如李家的事实,很多事情,还须仰仗着亲家。所以不觉得,心中就将自己看得低了。

刘氏留了李佩君在家中吃饭。李佩君本是对崔公馆极熟,又加上本身就是新式小姐,所以没有多少客气。倒是刘氏,一顿饭吃下来唯唯诺诺,似乎憋闷似的,显得有几分小家子气。

一顿饭吃下来没有多少光景,胡福便回来了。

杜若看着他的一脸凝重的模样,似乎料想到了事情没有转好。

果不其然。

“这件案子牵扯的事情太复杂,中间又有洋人挑唆。现在大少爷这边连个律师也没,就只这辩解问题都没法解决……”胡福坐在沙上对刘氏说着,刘氏听在耳中,一脸沉重。

“我已让父亲着手去办这件事了,他打了包票,就算是裴大帅亲自过问这件案子,他都能压得下来。”

胡福点了点头:“有军政府的财政总长出面,就算是驻扎在省城地界的济军,应该也会礼让三分。”他说着,松了口气。“这次倒是劳烦李小姐了。”

“胡叔客气了。”李佩君说罢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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