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挥了挥手:“去罢。”

“进犯也好,侵略也罢,都不是两国士卒的心愿。这些……不过是统治者的野心罢了。为了开疆拓土,为了掠夺财富,多少无辜的人为之牺牲。”林夫人轻抚着玉镯,眸光渐渐黯淡下来。

“毓儿,”林继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莫要任性。”

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方道:“以你性子,断不会做这等无聊之事。”

可宫门早已关闭,没有特殊任务与皇帝手谕,是不得随意开启的。她总不能告诉昔日部下,自己是为了夫人去寻一朵花,这才错过了关门的时间?丢也丢死人了!

黑影巧妙控制着呼吸,巧步上前,手中握紧了匕,轻轻挑开了床帐。

“刘将军不必多礼,”李敬亭摆了摆手:“长安令弘农令病故一事,你可听说了?”

唐赋含笑摇头:“大哥怎会希望你离开……只是这京中气氛太沉,于你性子不合。为兄只怕你留得没几日,便要拉着小词儿回建业去了。”

司徒酉看了片刻,在她额上留下一吻,脱了外袍为她轻轻盖上,折回椅子上继续批阅奏折。也不知过了多久,顾薛衣才醒转过来,揉着眼睛直起身来,糯着嗓音唤道:“酒儿……”

寝殿之中,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我……”

“好了,继儿脸皮子薄,你就别逗她了。”林夫人含笑嗔她一眼,拉过林继仔细打量:“我的继儿这样一打扮,却是俊得多了。”

这个问题,根本不必想:“家人。”

林继摇头道:“不说这些了。在下还未谢过李大人怀古台上相助之义。”

“不瞒您说,咱们店里的掌柜眼光独到,他看过的玉,还从未有看漏的。”

珑夏在一旁促狭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少将军,你当真明白了夫人的话么?

司徒毓是从林继的怀中悠悠醒转的,方动了动,便感环在腰上的手臂一紧,耳旁一人低声道:“你醒的。”声音里还带着将醒未醒的沙哑朦胧。

“蛇……蛇……”一人显然极是怕蛇,见到此景,连腿都软了,几乎连站也站不稳,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似是一步也不愿再靠近。

“傻将军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司徒毓摇了摇头:“文试结果已出,武试即将开始,咱们留在台上瞧瞧热闹罢。”

林继怔怔地看着房顶,心中的忐忑因为怀里的温暖而渐渐消弭,她合上了眼,四周重新沉寂了下来。

“毓儿,四更天了,快起身罢。”

正垂头丧气地走着,忽有一人从侧面撞了过来,感到那人要摔跤,她赶忙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到怀中。

刚离了府衙,便见苏合迎面而来,见到她,苏合大喜之下将她拽过一边:“好兄弟,这几日到哪里去了,可担心死哥哥我了!”那日说出女皇招婿之事后,林继策马便走,苏合日后回想起来,才知自己说了要不得的话,心中懊悔不已。偏偏一连几日林继都未来十六卫衙门述职,他前去拜访也被人拦了下来,道是少将军身子不适不见客。这如此好不容易见着了林继,苏合哪里会放过。

头一回上朝,她心中很是没底,有人好心指出了她的班位后,她便老老实实地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生怕行差踏错,让人看了笑话去。

“林继……”

走过了司徒毓常去的湖心亭,又经过司徒毓练功的偏殿,林继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多驻留片刻,寻找司徒毓的踪迹,却屡屡失望而还。

早已收到了她要回京的消息,焦急地等待了几日,却始终不见林继的人影,让人去探时,才知道林继早已回府,却丝毫没有进宫见她的意思。司徒毓等了又等,却得到了林继来紫月的消息,大怒之下,她顾不得许多,换了男装便径直杀了过来。

林夫人微微一笑,一旁陇夏道:“是女皇陛下将夫人接到京城来的。”

“林副统领……不是被陛下准了一年的假,如今一年未至,怎地就回来了?”副将喃喃地道。

“在这一年之中,你决计不可动用内力,更加不可动气,须做到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两人在经阁深处寻到了虞罗,见到二人,虞罗明显愣了愣:“怎么?”

那么如她这般,一刻不见了司徒毓便觉心中不安,能时刻看到她,任她如何任性胡闹都觉心中温馨安宁的……岂非早已泥足深陷?

“说什么费心……只要你平平安安,便比什么都好。”虞罗笑着拍了拍轮椅扶手:“走罢,莫要再耽搁了。唉,早些年我这腿还能以金针刺穴走动几步,现在却是老咯。”

青年眯着眼睛思忖良久,摇头道:“不,她是火,冰包着的火。”

“少将军。”陇夏唤住了在庭院中闲晃的林继。

“不,老师亲自回来,定是有什么事。我只怕……”林继摇了摇头:“并非好事。”

“若是我赢了,每日五更之前,你不许叫我起床。”这句话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什么!就算崔太傅被罢黜,太傅一职空缺,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比比皆是,怎么也轮不到他罢?”

司徒毓惊道:“姐姐何出此言?”

“别生气了,你自己病还没好,我也是怕你担心。”司徒毓伸手轻拨她额旁丝:“你瞒我一回,我也瞒你一回,咱们扯平了好不好?”

司徒毓回眸一笑:“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哪里会……”话一出口,脚下一个踉跄,人便往前跌去。

林继长长叹了口气,合上眼,不再说话。

林继一本正经地答道:“李公子大家出身,比唐公子更加合适。”

司徒毓面无表情地道:“母后怎么说?”

唐赋还未说话,林继心中已是一阵翻江倒海。

到寝宫之时,司徒毓毫无预警地回过身来,林继便不负所望地整个人撞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司徒毓,林继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人身边,怎地总是充满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