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唇笑了笑,“若早知道秦公子这般喜欢,我定会礼送上府,只可惜我已送人。还有,不是不喜欢,正是因为喜欢才送了,还请秦公子见谅。”

轻轻笑了笑没答话,我系好亵衣的腰带坐回床上,“小姐,你和陌宸……公子到底怎么样了?”元灵拉住我的胳膊,好奇道。

“等等,”俏爹爹睨了我一眼叫住他,“再怎么说你也是为了冉儿离家受苦,送你回去是应该的。元灵,快去牵马。”

念尘送着老妇出门,转身看了眼我,微拧眉峰,“昨晚没喝解酒汤吗?”

陌宸眼波动了动,我皱紧眉微微朝他摇摇头,“小姐睡下了……”

“去。”我挥挥手,镇定自若地坐回桌边。不多半的功夫,陌宸重新沏了一壶热茶端了进来,又换了一盆火炉放到桌边,元灵这才眉开眼笑地领着他出了门。

推开车门,刺眼的日光射了进来,不适应地揉揉眼,顺手将对着左浅轩的半边门掩了起来。元灵守在车门边笑嘻嘻地伸过手,扶着她的手我跳下车,回过身,朝车内拱拱手道:“多谢公子相送。”左浅轩的脸隐在暗处,光线在他极美的轮廓上打出一道银边,银边动了动,光华流转。“恩。”他轻轻应了声,伸手掩了另外半边门。

嘶——’俏爹爹手下用了几分气力,我龇牙咧嘴地躲开,讨好地对他笑笑,“这件事……”

“小姐……”元灵第三次开口,一次比一次惊讶。

“廖小姐,就算我不喜与人共食,哪有放客人独坐席前的道理?”左浅轩乌云及背的长动了动,弧度优美的眼尾微微侧了过来,“廖小姐难道不该作陪吗?”

灌下一杯热茶后人清醒了不少,我洗了把脸后坐回桌前,翻开之前写的治理法子逐个检查,清隽老练的小楷满满一张。我一边看一边暗自惊叹,前世的我就算练个十几年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初次拿起毛笔的感觉记忆犹新,那个瞬间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滋味,似乎灵魂变了身体的记忆依然还在,不假思索行云流水间顺手而出,回过神已是停笔之后……“小姐,你不睡会儿吗?”元灵走了进来,“上午应该没什么事儿,小姐可以补一会儿眠。”

“宵小之辈总有些不入流的法子。”宛白嗤笑一声,不屑道:“可惜,自认为的天衣无缝其实错漏百出。”

“那里原本是云岭山最缓的一处山坡,现在竟成了最陡的山壁。”张大姐摇摇头,啧舌道:“小姐,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这个……看上去确实不太妥当。”

秦管事满脸大汗,举起的袖筒哆哆嗦嗦地擦着。“好了,廖小姐就不要为难她了,她一个目不识丁的粗人,话都不会说,要是犯着你生气可就大不该了!”鑫涵拍拍手,不着意地向秦管事抛了个眼色,淡笑着转向我,“廖小姐怕是误会了,我们从商之人虽比不上读书人的满腹经纶,但大抵也不会不通理,更不会犯了错事就往一个人身上推。”鑫涵唇角带笑,语调懒洋洋地透出冷意,“前不久的酬天仪式廖小姐也来了,成不成功自然不消我提。历年来只要酬天成功,开年云岭山必保安全无忧。这么多年一贯如此,这次的意外实在是难以让人心安,我们找源归咎难道不在常理之中吗?”

“你先去采石场,告诉左夫人……”招她附耳,我小声吩咐了一番。

“怎么回事?新来的吗?”元灵瞪起眼,不耐烦地抢过干布,“不会做事,眼力劲也没吗?”

想起陌宸蜷在凹洞抖的身影,我忍不住撇开眼,“小姐,我想求你一件事。”陌展的手指轻轻勾住我的手背,她半垂下眼小小地喘了口气,慢慢道:“今天来家里的大夫说我活不了几天了,哥哥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都听到了。小姐,我现在开开心心没觉得痛苦,走了后肯定也是去了娘亲去的地方,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但留下哥哥一个人,哥哥肯定会很难过很难过……”陌展的眼角忽地涌出一股股晶莹不断地滑进迹,无声充满不舍,“我的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世上没有比他对我更好的人,展儿很想照顾他一生一世,很想帮他拿回他的头,很想陪着他出嫁,可娘亲却要带我走了……”

松懈后的脑子渐渐模糊,我记不清怎么被人救出凹洞,意识清明时眼前已是一片耀眼的光明,周遭乱哄哄地围着很多人,眼前晃着许多人影,虚成一团团墨黑的雾状。我定住视线,“小姐,小姐!”元灵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晃荡的人影慢慢定格成她的脸,乌溜溜的眼珠蓄满了泪水,小嘴张张合合地不知说些什么。架着我的手臂粗壮有力,思维停了片刻后我忽然清醒了过来,脚下使力自己站住身,“小姐,你没事?”元灵紧张地看着我,举着手小心翼翼地碰着我的脸。

啪嗒——’细微的掰动声宛如重炮在耳边炸响,下意识地想闭眼可眼睛反瞪地越大,光线灌进眼中,刺刺地冲击着眼眶。眼敛蜷起,睫毛的缝隙中一头蓬乱的短跃入眼,修眉轻锁,狭长的眼眸中染着淡淡的欣喜,脏污的脸上辨不出颜色,淡如清水的笑一闪而过。眨眼时,他已经走了过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我朝他笑了笑。他愣怔了下,而后迅地蹲下身盯着我的脸:“你受伤了?”

山崩!’这个词迅地划过脑海。“快走!”我对着还在愣神的鑫涵吼了声,她反应极快地跳起身往门外窜去,这里离山壁很近,屋顶已有石块撞击的声响。左小公子似乎吓呆了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着急地半拖半抱地拉起他,才离开座位,身后炸起一声巨响,瓦片抵不住石块‘哗啦’落了一地。

“哼!廖小姐,恕我直言,若悔婚也是左府退婚,等不等廖老爷根本与左府无关。就算廖老爷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都说宁断头不落,头更是男子的体面,落代表断尘绝俗。也难怪她这么伤心,她的哥哥这是断了自己的一生,这么狠的男子世间难见。”元灵唏嘘道,轻手轻脚地拧干布擦着陌展的脸,“她的哥哥虽是为她,可也太过决裂,难道就不曾想过她会这么痛苦吗?”

“恩,真正的酬天仪式在午时三刻,前面是表演等仪式举行后会有酒席,一般会持续到申时。”元灵看了看我,“小姐若是不想长待,等仪式举行后就可以离开,只是不知左公子愿不愿意放过小姐。”

念尘盯了一会儿暖炉才接过手,在手中转了转后才道:“左浅轩是左家的心头宝,传出这样的流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左浅裳奇怪地看着我,端起的肃色意味不明,“呵呵~”美人笑如春到,幔纱后的春意撩然,“廖小姐痴心路家公子今生非他不娶,为了他能弃孝守义,我本是不信,今日倒是见识到了几分。”

“你说什么?!”门外一声厉语,惊异地抬起头,陌展的哥哥一脸怒气地瞪着她,“你卖身给她了?”

陌展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放,蜷紧的拳头微微地打着颤,“求过,我求过许多大夫,他们不是赶我走就叫我拿银子,没有一个愿意先去看看我娘……”

“品性啊……”元灵舔舔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老爷十分信任念大夫,小姐自……受伤后,老爷直接让人去请了念大夫。”

左小姐谈及自家弟弟,一双长眸熠熠生辉,极尽喜爱之色。心中明白,她这话儿已算十分委婉,挑了个我不能改变的客观事实说事儿,既不伤我的自尊心又能达到谈话目的。正好,我也十分认同她的话,翘楚理当配龙凤,“成婚易相处难,这桩亲事我也觉得草率了。”

“廖小姐近日身体可再有热的症状?”念大夫放下药包,找了个离我较远的地方坐下。

时至初冬,阳光照在身上柔和中带着点暖意,清冷的空气夹着街道小吃的各种香味窜入鼻。我禁不住兴奋地打了个哆嗦,压抑着好奇激动,佯作镇定地走在路中。一双眼来来回回地扫着各个拐角,跟在我身边的元灵也是许久没放风,小孩心性一下子释放了出来,窜东窜西地犹为不淡定。

“小姐,你怎么把衣服给脱了。”元灵窜了过来,眼疾手快地取下衣服披在我肩头。

“我喜欢你……”像是酒劲回流,脑中冲进一股热血,我叹息出声。晨光中,陌宸微蹙的眉峰花开般绽开,他缓缓睁开眼,黑玉的眸子明明静如秋水却在我眼前一下一下激烈地跳动着,手指抚着他额前的玉带,第一遍后第二遍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陌宸,我喜欢你。所以不会强迫你改变什么,只是私下的时候不要叫我小姐,好吗?”

“……好,”狭长的眼尾微微弯起,笑意从他的氲黑的眸底渗出,清风般的笑轻描淡显地锁住我的目光,“我爹爹说过,对一个人好不难,因为人性本善。无条件地迁就一个人很难,因为人各有志。若是出现那样的一个人,不是血亲就是挚爱……”话音如弦扣心尖,陌宸微微扬起头,瑰丽色的唇瓣许诺般在我唇上轻轻一印,胸口鼓动的热流穿过四肢百骸,无关情欲,只是一种单纯地悸动,心头小荷幽然绽放,眼里脑中只剩下一汪清池,明晰透亮地折出那人的音容笑貌……

“小姐小姐,老爷来了!”旖旎春色间,元灵‘噼里啪啦’对着门一阵乱敲,火急火燎地在外面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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