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禀告公子。”管家朝我们点点头,急急忙忙地走回府内。

“恩……小姐比以前开朗沉稳多了,以前的小姐不怎么说笑,只喜欢闷在家中看书,最不耐地就是出去应付酒席,为了这个还和老爷吵过很多次。”

“怎么,我看廖小姐似乎对湖景不怎么感兴趣?”左浅裳不着不急地拨着指间的扳指,口气忽然变得极淡,“莫非在下又妄作心思,做了唐突之事?”

念尘收回手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望着陌展远离的身影,叹道:“你早知道结果了,对吗?”

“什么东西不能吃?”我正两面为难时,念尘走了进来,手里依旧提着两个药包。

“恩,”我点点头,想想道:“你……很讨厌陌展吗?”

“我听闻廖小姐独爱会峰的沽秋阁,今日一见果不同凡响。”左小姐放下白帕,引回我的注意力,“只不过如今不是赏湖的好时节,可惜了这一湖的风景。”

垂下眼一口灌下药汤,我抹抹嘴,“既然明天爹爹要来,我就不出门了,你替我去买点东西好了。”

廖老爷说着说着眼睛更红了,“我以为爹爹是唬我才抢了去,”我清清嗓子道,短时间内只想到这个缘由最缓和,虽不知原主怎么想的,但总不会真想伤她爹爹的心。“我虽不愿意这门亲事,也不会为了这个伤爹爹的心。”

“小姐出去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需要买的?”元灵眨巴着眼看着我,身子不着痕迹地堵到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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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她只是昏睡,身上没什么大碍。”元灵抱起晕过去的陌展,轻声道。

“先带她进去。”手腕的小手还死死地攥着,我撇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元灵抱着陌展平放到床上,我吩咐她端来一盆热水,以热布温着她冻僵的四肢,脚上的红紫已形成了冻伤,元灵细心地擦上一些药,望着陌展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个倔性子,这么冷的天怎么能不穿鞋子就跑出来。”

“元灵,头很重要吗?”陌展近乎绝望的痛苦深深刺动着我,我轻轻握住手腕上的小手,叹息道。

“都说宁断头不落,头更是男子的体面,落代表断尘绝俗。也难怪她这么伤心,她的哥哥这是断了自己的一生,这么狠的男子世间难见。”元灵唏嘘道,轻手轻脚地拧干布擦着陌展的脸,“她的哥哥虽是为她,可也太过决裂,难道就不曾想过她会这么痛苦吗?”

默坐了片刻,我看了看陌展微红的小脸,担忧道:“还是让念大夫过来一趟,毕竟她在雪中坐了那么久很容易感上风寒。”

“恩,”元灵点点头,“那我这就去。”

“哥哥……”陌展梦呓般地低喃道,红肿的眼缝慢慢掀了开,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握在我腕间的手轻轻动了动,松了开来。“我又为难小姐了……”她挣扎着坐起身,眸中恢复了一些清明,微红的脸上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念大夫不是神仙怎么能让断重生,我刚刚心里太难过才会跑出来,吓到小姐了?”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陌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摸了摸胸口神色一慌,四下张望起来。

“别着急,在这里。”元灵捧着白布包送到她面前,“你放心,一根都没漏掉。”

“谢谢元灵姐姐。”陌展垂下头,将白布包紧紧地护在怀中。

“陌展,带着它回去,你的哥哥终是还要把它卖了。”我扶着她微颤的肩头朝元灵使了个眼色,“你若是信我,放在我这里。”

陌展抬起头,目光挣扎地望着我,元灵取出一袋银两递到陌展面前,陌展立刻摇起头,哑声回绝:“这样和卖掉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这个不是买它的钱,而是借你的钱。等你长大成人有能力赚钱时再把它赎回去,或者,你成人后再来当我的随从,以你的本事拿走它。你现在还小,就算卖身也不会有太多钱,你的哥哥这样做虽然伤了你的心,可决计也是为了你。”我捏紧陌展的肩头,“活在这世上只有经历痛苦才会真正成长,它是你哥哥的体面,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它堂堂正正地拿回去。”

陌展一瞬不移地盯了我半响,重重地点了点头:“陌展记下了,这声谢谢等陌展有能力见小姐的那天再说。”

“小姐,我送到了村口,按你的吩咐没进去。”元灵送完陌展回来道。轻轻摸着腕间的红印,“恩,宛白的马车太过显眼,进村的话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元灵郁郁寡欢地耷下肩,叹道:“以前还真错怪了她。”

我望向窗外,微沉的日光白晃晃地印在已经暗的化雪上,灰白地泛不出一丝暖意。外面的喧闹还在继续,耳边却不断地回放着雪地中的声声低泣。生死亲离,我想起前世的父母,前世的朋友,前世的……爱人,若是执着痛苦,我反希望他们能尽快忘记……

低迷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几天,手中的书也寡然失味,“小姐,老爷来信了!”元灵手里举着一个信封走进屋。

放下手中一直未翻动的书,我接过信,“爹爹已经到淮安了。”一目扫过,信中寥寥数字只报了一声平安,信尾有一行细小正楷,我凑近看了看,‘安抚左家,等爹爹回去。’难道俏爹爹得了什么风声?直觉地睨向元灵,元灵眨眨眼,“小姐,怎么了?”

这里离淮安这么远应该不会这么快,再怎么算时间也不够来回。收回眼,我折起信纸,“没什么,爹爹说他最快也要到年前才能回了。”

安抚左家?这其中怎么多了点敷衍的意味,我摇摇头又觉得自己多想了,随口问道:“左家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只是时下坊间多了一些流言。”元灵皱皱鼻子,“说小姐享齐人之福,占了卞都两大公子,喜丰节那日左拥右抱地去参加了酬天仪式。”

我呆了半响口中的水艰难地咽了下去,“齐人之福……”转念一想,这样的流言窜出左家还没动静就有点诡异了,忽地站起身,“元灵,这段子传了多久了?”

“喜丰节第二天就有了,我看小姐心情不好就没提起。”

“那……也有五天了。”沉下眉,左家不可能不知道,“酬天仪式也有不少目睹者,没人出来说其他的段子吗?”

“这倒没有,反这条愈传愈凶。”

脑中划过一个可能,我连忙道:“元灵,去牵马车,我们现在去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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