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幔纱却有藏人,我笑了笑不以为意:“这些本就是读书人应守之礼,左小姐过奖了。”

陌展开心地点点头,“恩,我这就去。”

“你吃过有用就行吗?我家小姐吃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元灵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姐,千万不能吃。”

元灵回来时没看到陌展显得十分开心,“小姐,她走了?”

借着小厮上茶的功夫我迅地环视了一圈,除了几个候命的小厮外屋中并无他人,屋内摆设别致讲究,除了玄关的木雕屏风外,右角边摆放着类似的根雕屏风,双色的纱蔓换成了木色的锦布,上面以银线绣出几只灵动的雀鸟和根雕相映成趣。

“老爷每次都趁小姐睡着后才来,我也是那时候听别的丫鬟姐姐说的。”元灵眨眨眼,面色没什么变化。

我正襟危坐,抓紧时间消化廖老爷的话,加上之前整理出的,心中有了个大概。原先的廖家应该是和路家定了亲,可路家不知为何原因毁了廖家的事业,所以廖家老爷也就是我现在的爹爹决定毁了路家的亲事,改和另外一个左家定亲。而作为当事人的‘我’,又不知因何缘由不愿驳了路家改从左家。致使原本的外部矛盾转成了内部,两亲相逢‘狠’者胜,廖老爷以死相逼,而廖小姐却抢了那碗毒酒反将一军。结果,正牌的‘廖小姐’就被我这个山寨货是给替了。

揉揉嗓子,声音沙哑粗糙,“恩。”

他赶紧回过身帮我扯着,水晶灯的挂钩住了纱裙的裙褶,几番拉扯都没能分开。火势越来越大,皮肤上的灼烫已经无暇顾及,我放弃拉扯,伸手去脱礼服,身旁的落空让我愣了愣,迅地抬起头,黑烟中快被火吞噬的门口一抹熟悉的黑影闪身而过,冰凉的指环如今像火圈般烧着我的中指,十指连心,我忽然间觉得那股火烧到了心里,“未婚夫,未昏夫,原来只是没有昏头的丈夫……”口中喃喃自语,鼻腔间的浓烟熏地眼前阵阵黑,看着从裙脚漫起的火花,我如同走进了一道奇异的光圈,明明周围一片光亮,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神鸟。”我抬手比划了个飞起的姿态。

元灵愣了愣,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什么事儿这么开心?”门外,念尘一身碧绿青的长袍站在雪地中,清新如树。

“念大夫怎么来了?”元灵擦擦眼角笑出的晶莹,迎了过去。

念尘手上照旧提着两个药包,指头冻地红红的。元灵动作迅地又添了个火盆,我坐直身姿,拉了拉窝皱的衣摆,“我以为我已经好了。”

“这不是治嗓子的药,”念尘坐到我对面,眼尾睨着我,红红的指头点了点药包,“这是用来安神解忧的。”

“难道……你也听到了传言?”迟疑了下,我试探道,顺着视线将手中的暖炉递了过去。

念尘盯了一会儿暖炉才接过手,在手中转了转后才道:“左浅轩是左家的心头宝,传出这样的流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有人认出是左浅轩了吗?”我想了想,元灵探来的消息中并没有这条。

“暂时没有,左府昨夜连夜寻医,左小公子郁结于心病倒于塌。”念尘淡淡地说道,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左浅裳怒形于色,看到在下的目光也极为不善,所怨之人虽不是我肯定也是与我有关。”

“所以,你猜到是我。那……这副药应该是开给左小公子的?”目光落回药包,我了然失笑,想不到左小公子这么玻璃心。

“恩,”念尘点点头,“这副药得你亲自送过去。”

“为什么?你不是已为他看过了吗?”我挑起眉,不解道。

念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左浅裳对我无礼,我为何要给她的弟弟看病?一点小病竟半夜扰人清休,我肯开门已是给她面子。”

“那为什么又要我送药过去?”我敬佩地看着念尘,气场难求啊。

“不想你爹爹以后为难,这一趟你非去不可。”念尘严肃地看着我,“呈一时口舌之快的后果你有没有想过,你爹爹孤注一掷和左家联姻必是有他的理由,就算你不想联姻,至少也不该让两家的关系继续恶化。”

我现念尘不仅医术好,口才也好,几句话的功夫我就心甘情愿地上了马车,怀里端着药包,摇摇晃晃地驶向左府。

左府虽算不上卞都的豪门望族但也算小有头面,特别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左浅轩后,名声愈加响亮。庭院深深院落别致,引我们进门的是一位年岁半百的妇人,元灵递上拜帖后,妇人领着我们来到一个厅房,“我去禀报夫人,请廖小姐在此稍作等候。”

没一会儿的功夫,左浅裳领着刚离开的妇人再次走进来,她面如冷霜地看着我,“不知廖小姐登门拜访所谓何事?”

举起手中的药包,我站起身回道:“听闻左公子抱恙在身,在下特来探访。”

“安管家,廖小姐由我招待,就不用去劳烦娘亲了。”左浅裳转头对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瞥了我一眼后依命离开。

左浅裳转回头,话语间已有逐客之意:“廖小姐费心了,家弟身子不适不能见客,你的心意我会转告。”

“那……劳烦左小姐了。”显然,这事儿她不想闹大,既然左夫人不知我也松了口气,将手中的药包放到桌上正要开口告辞时,门外忽然有人道:“大小姐,公子说既然有客来理应招待,请廖小姐去阆风居一叙。”

左浅裳皱起眉,斜了眼我,半响才不甘不愿道:“如是……烦请廖小姐移步了。”

“没关系,我本就是为了探访左公子。”我和善地笑了笑,心中倒有些意外,一则是左小公子竟愿屈尊见我,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报复。另一则是左浅裳宠弟的程度,一句话便让她改了主意,这和元灵口中的厉害角色相差太远……一路想着很快就到了阆风阁,门口待着两名小厮,半低着头一动不动,鼻头冻地通红。

“廖小姐,里面请。”带路的小厮轻声提点,随在左浅裳身后,我和元灵正要进去,“慢着,除了廖小姐,丫鬟不可进。”鼻头通红的小厮开口道。

我皱起眉表示不解,“公子的规矩,除了亲人,其他女子必经他同意方可入房。”红鼻子小厮继续解释。

元灵朝我点点头,“小姐,我在外面等你。”

没多说我跟着左浅裳进了房,里面的空间很大。略略扫过,总体而言,房间精致带点奢华,风雅不失大气十分符合翘楚的身份。内室与门厅间隔着上好的锦布薄纱的双层纱蔓,如今都被拉了下来,密密实实地遮住了内室的景象。

原来是这么个见法儿,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上前几步道:“左公子有礼,听闻你身子不适,在下特来拜访。”

隔了一会儿,内室才传出回应,“多谢廖小姐,请坐。”

听着声音还是会峰的美人声,我睨了眼一脸阴沉的左浅裳,“不敢过多打扰左公子休息,在下送来药方即可,等左公子身体恢复,在下再设宴款待公子。”

哼呵~’内室传来一声冷笑,“廖小姐何故款待我?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在下确有要向公子致歉之事,”本就是为和解而来,比起装作什么都没生主动挑明反让我心安,我俯身学了个作揖的姿势,“会峰的流言虽不是在下传出,但论起源头我难辞其咎。公子因此事生病,我实在坐难心安,今日拜见除了送药,我也要向公子说声对不起。”

眼尾的余光扫到左浅裳稍显诧异的神色,等了等内室也没回应,我只好道:“会峰的事我必会妥善处理,外面天寒我的丫鬟还在等着,在下先告辞了。”

“廖小姐一句对不起就想走了吗?”琳琅的声线略扬,带着一丝暗哑虚弱。我眨眨眼,左小公子难道真被气病了?内疚的小情绪刚刚冒头,那厢话了,“若是我不想再追究,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对他的内疚瞬间掐死着萌芽的状态,“你放心,这个要求与廖家无关,与你的忠义道德也无关。”左小公子接地迅,左浅裳在一旁瞪着眼以眼神施压。

在我看来,明地报复来得直接来得可预防,这个结果比起我在路上想得好了很多,所以我答应地十分干脆,几乎有点欣然:“若是能解左公子心结,在下当然愿意。”

“我要你五天后,和我一起去采石场。”左小公子的要求提地新奇,似乎连左浅裳也略感意外,她皱起眉没一言,略有所思地看向我。据我所知,采石场是由卞都的几家商贾联合开的,其中就有左家,只是去采石场为什么要拉上我一起?“……好。”虽不解我还是应道。

回到家后,我将此事说给了元灵听,元灵听完后一阵沉默。“怎么了?采石场不能去吗?”我拉了拉领口,问道。

元灵踌躇地看着我,半天才挤出了句,“五天后就是喜丰节了,采石场每年都会办酬天仪式,到时……路公子也会去。”

路公子?喜丰节?这两个词在脑中转了转,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路家也是采石场的商贾之一……难怪左浅裳的目光那般百转千回,正愁着没法儿了解路家,左小公子倒是送来机会了,无论初衷为何我都得感谢他。

“小姐……你没事?”元灵紧张兮兮地盯着我,半举的手臂蓄势待。

我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有什么事?左公子给我解相思之苦的机会,我正想着怎么感谢他才好。”

元灵看着我的眼神愈奇怪,“对了,昨天让你找个人去卞夏村看看陌展,结果怎么样了?”我打断话题,眼看着已过半月,心中隐隐的担忧越来越深。

元灵脸色一暗,半举的手臂也颓了下来,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直到我不耐地皱起眉才坦言:“那人回来说,陌家的当家早几天就去了,眼下她家大儿子正准备丧事。”

沉默了片刻,心中建树其实做了很久,可得知了结果还是忍不住叹息,揉揉胀的太阳穴:“隔几天再去看一次,要是有什么能帮衬的就帮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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