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随即颔展颜,“这个……自然是要问的。若是不问,我怎能知道现在的局势呢?”

我喘了喘气,却终是说不出话来了,却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字:“云妃,我……累。”

“住手……不要过来……”颤着声音制止。

“姐,”她忧伤地对我笑,然后不断地摇头,“不要坚持下去了……这不是你该受的苦。只要在这个时代死了,你就真的解脱了。不再有重生,你会到你该去的地方,那里是没有痛苦的。”

我很不屑她们为了一碗粥水而放弃自己的尊严,自然是冷眼旁观,动也不动。

“不!”他咬紧牙根。

“不合适。”他一阵沉默,低叹道:“你身子还需要调养,这些下人若是死在这,对你不好。”

君王一怒,白齿稀的老人连忙夸张地伏地而跪,颤声地道:“回王上的话,公主的腹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身体已经见血,小王孙……小王孙恐怕九成已经……夭折。”

“放肆!”冷然的嗓音低喝,然后威仪十足地掀开垂下的帘珠,“九儿,给本宫出来。”

“要打架?”我乖乖地后退几步,想免受池鱼之殃,但是看他们之间的气氛,想必和解是无望的了,“要打可以,把剑都给我收起来。否则引来宫女让事情闹开,你们几条命都不够用。”

骅祀猛地抬眼,亮如星的眸子盯住我的眼睛:“你倒是很有胆量,居然能查到这里,不问你就能活着,问出口若是让人听了去,就不担心招来杀身之祸?”

有些无奈地想叹息……没想到,我生个孩子也要这么见不得人小心翼翼。

帝王闻言,面色黑了黑。“又是三儿作的孽!”

“大公主慎言。”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敦徒然出声制止,“难道大公主要违背王上的命令?”

“但……”还有下文。

但见我浑身舒畅神清气爽时,也不再多说什么,坐着和我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开口道许久未与我下棋了,要我陪他对弈一盘……

三公主一窒,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我低头望了望自己,是一身醒目显眼的鲜红色衣裳……

马车的车身渐渐停下。

布衣男人始终沉默地站着,直至听到了我的问话,才慢慢道,“公主自幼独享圣宠,虽乖巧温顺,但难免有些少不更事。公主与……”他顿了顿,接下来说的话,虽然是极力克制自己的内心波动,但听着依然是像从自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句一般僵硬:“与皇上的臣子相恋,彼此私定终生,被三公主揭后,王上自是大怒。而那时,王上正与燕国特使谈论和亲之事……”

我们骑在马上,所过之处百姓皆是好奇出门望来,然后又十分自动地让出一条道路供大军通过。入了内城皆是宽坦大道,到了帅府,遥遥对面,有白衣人在等。

李牧舒展了四肢,重新拥我入怀,“从王城回来之后,我们成亲。”

难道真要这样看着他处死云妃?

察觉我的情绪,李爷的青筋几乎都快暴起了。但犹豫再三的选择是,再一次紧紧将我搂进怀里,吻得若无旁人。

“这样可以吗?”云妃站立在我面前,依旧一身白,即使褪尽了华裳,做一身朴素的农家女打扮,却仍是清雅非常,与周围总有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他是太子,而皇室的人太过于执着礼数和阶级。简单来说,若我身为君妻,和自己的丈夫见了面要先行君臣之礼,方可缠绵相拥,还要担心自己是否一言出错触怒君颜……云妃,你觉得这算哪门子的夫妻呢?而太子他却以为赐我免礼就是莫大的恩惠,赐予我这个那个就是对我的用心。他可曾想过我要还是不要?高高在上地俯视我,似乎只需给我一些所谓的恩赐,我就会感激涕零然后永远留在他身边。对他来说,这种所谓的喜欢或许珍贵而难得,但之于我,却太过廉价而微不足道了。”

“你得想清楚了。一个妃子失踪的事可不算小,指不定从此你就得裹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他脚步一顿,然后在我身边坐下,“我都听下人说了,你怎么会救她?”

“这是在做什么?”我疑问。

走了不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近,终于,我在一间不起眼的房门口停了下来。

“我不会应允的。”

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么?若是我当初信他,情况怎么会比现在更糟……至少只有对着他,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深知多说多错,更何况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构思谎言的情况下,便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还请太子不要深究,毕竟这家务事羞于外露。”

艳红的梅树后,一道人影动了动,我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声源处。

他傲然地颔,“没错。”

“这里是……”

“接下来怎么办?”

马儿收到我的指示,蹄踏而前。

“你以为,我会信你这婆娘的胡说八道?”

但这短短的一瞬间,就足以惊得我吓出一身冷汗:“怎么了骅祀?”

“什么意思?”大松树?

“我说你这人婆婆妈妈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同是老将的裘祺豪气万千地道:“我老裘守了雁门一辈子的,怕他个娘。他敢来,我就杀。手起刀落就是一眨眼的事。哈哈,别提多痛快了。还计议个啥?!等你们这个那个计议完,咱们雁门早被人攻下了!”

听完这句,李牧瞬间就火爆了:“你给老子闭嘴!乱七八糟说什么!”

他闻言,端量了我的表情片刻,才敛起笑,认真回答:“他有才、有情、能力自然也不在话下。婆娘你……似乎对博擎有偏见?”

他原是李牧最得意的副将。一直与李牧并肩守护雁门关,操练士兵,而这次李牧将他委派来保护我,虽说是军命,可一个杀惯了人见多了血的大男人天天跟在一个小女人后面,换了是我也要不爽。

“你的意思是……”黑瞳大睁。

就算是为了李牧也一样。这一念,不得踏错。

“有什么话就说,别拍马屁。老娘现在不想和你啰嗦。”我坦坦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你脚下整片土地都是我父王的,我身为他的女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礼规教条能束缚得了我?”我笑得十分惬意。

他应该并没有什么把柄和证据。我想到这里,心神渐安,语声也变得格外流畅从容。“捡到之后还未告诉你们,就被你像行李一样塞进马车。你可还记得?接着就是没日没夜的奔走,疲惫之下我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也是情理之中。还有问题么?”

她眼眶微红,垂着脸伸出小手来拉住我的袖,惶恐不安。握起我的手,有些急促地在上面胡乱地写着,眼带乞求。

她抿唇,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有一抹认定。

“看着我,不许躲开。”

“李牧……”我费力地将他的身子抬起靠在我胸口,在他耳后轻柔地命令:“撑下去,你得护着我回雁门关。听见没有……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