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劝不住大公主……她非要进来。”声音里面溢满惊恐,“大公主,王上有令,不许任何人惊扰九公主休息……请您……”

我挤出镇定的淡笑,“都坐下来。好好说,都是误会……”

“孝成王已经答应了我和李牧的事情,生下了孩子我们便会成亲,君无戏言,既然如此,我怎么还会成为和亲对象呢?”我拂袖,侧身,忽然间眉眼弯弯:“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若是‘你的’大公主被父王选中,你会如何?”

这几月来,虽然限制在寝殿内很清静很安全。

我只着中衣,也不曾在他们面前多加掩饰,隆起的腹部在此刻顿显无疑。我捧着肚子,慢悠悠地跪下,揖:“李将军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早已看出了父王的心思。或许儿女情长,父王根本不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在九儿曾经和白敦相恋之时,执意让我远嫁他国。是也不是?”

三公主字字尖锐,但是她说的话委实奇怪。

“往重了说,他欲吞并?”

我一动,本是可以做到不动声色的,奈何现在全身酸痛,转一下腰都要死不活的。等我回过身时,对方早已警觉,只留给我一抹极快消失的玄色衣袂。

而她那凤眸却蕴过一丝阴翳,更多的是疑惑和探究。她的那一身的淡雅,不可避免地让我想到了身在燕国的云妃。可惜……差远了。之前的云妃是真正的与世无争对权势弃之若履,而眼前这位……方才那一瞬可绝对不会是我的错觉。

照这情况看来,应该不算难。

我颦眉,苦苦思索赵孝成王到底在历史上都有什么样的记载……无奈历史不是很擅长,贫瘠的大脑一时还没法给出最正确的记忆,我讪讪作罢。

我悠悠地翻白眼:“闭嘴小李子。本公主问话呢,没你插嘴的份儿。”

“将军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侧躺在我身边,轻啄浅吻我的唇瓣,脸颊,颈项。有些酥麻有些痒,但是我却觉得无端从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依赖……不禁弯了嘴角,抓着他的大手,抚上我微隆的腹部。

云妃连连叩恳求,“请太子成全妾身,只让我见故人一面,之后不管如何都任由太子处置!妾身不会再逃,请太子成全,请太子成全……”

我望着他的模样,状似淡定地道:“我事先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而且,你什么都不肯说,要我如何相信你?虽然答应和你回赵国,但我可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

我挑眉一笑,“今天准备盛大的宫宴,有多少宫人婢女进进出出,怎么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所以我说过……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实则最危险的,必然有一个致命的蛛丝马迹可以顺藤摸瓜,而漏洞多了也就相当于没有漏洞。”

“那便是爱了吗?”我嗤之以鼻,然后慢慢道来:“曾经有个男人,为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疯狂到抛弃全部追到不属于他的世界去。也曾经有一个人眼里只有我,呵护备至,什么都替我想到了,哪怕是我没有说出口的。我曾经过分到提出和他在一起去刺激另一个人,他也抛舍自己的尊严,毫无怨言地答应……这些都尚不能打动我,更何况太子。”

“既然我是聪明通透之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你之言,对你放下戒心,从而助你?而且,后宫妃子间的计谋手段我也看过不少了,杀人于无形不见血的法子多的是。要知道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向来不屑于做。”

傍晚,日暮还未落下。

“许姑娘的记性真是独特。前些天太子爷不是才带您来过么?这东面是太子嫔妃们住的侧殿。南面往前走就可以看见百官大臣上朝的正殿,再过去就是……”

月色倾洒下的整个太子殿都仿佛披上了一层白纱,很美,这可不是白日里那庄严肃穆又呆板的景象可以比拟的。

空空的心里,好似突然间被装得满满的。李牧……

先前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能如骅祀那般,简单搞定姬喜?一来他没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单凭这一点我就没有同他谈交易的资格,即便有,他也是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强权,要做什么还不容易么?二是向来受众人臣服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胆敢反抗他的女人,更别提这个女人还长得甚为合他的意。而这第三……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夜公主被掳走可不只一人知道,只要有心,并不难打听到。一旦姬喜知道我就是那个逃走的公主,那情况绝对更糟……

事情不太妙,我脸部一阵抽搐,力持淡定:“太子说笑了。我何德何能?”

那女子大惊失色,颜面尽失,在身边两人的助阵下,更加凶狠地叫骂,无非就是竟然敢伤她之类的。

在皇宫里能有这般架势的人,并不多。直觉告诉我,我不会想要知道这个是谁。

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拍拍自己的脑袋,又是一阵痛,而且很是滚烫,原来这么累的原因是烧了吗?……不会烧傻了?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记得好像是昏睡前,我卷入了一场什么什么里面……对了,我的马呢?

哨响突兀地在山林中出现,低沉浑厚的哨声让我不难辨别出这是骅祀的。侧头一看,暗影从中似乎有人影向我飞来。

“你……”他睁大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却引得胸前的伤口愈迸裂。

李牧想伤害的不是我。我知道,所以才肆无忌惮。

“安全了么?”

万籁俱静。除了日常值夜守卫,人们都已恬然入梦。骅祀紧握着我的手,带我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屏障,不知是近日来雁门城内防备松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出了帅府之后,所过之处异常顺利。

“……”这个男人的岁数原来已经可以当我这具身体的爹了。不过,这张脸……是该说他得天独厚还是该谴责他欺人欺世?我深吸一口气,缓道:“……你这个死老头。离我远一点。”

“李牧,你……是怎么看我的?”

对此,我对他摆了一个早上的包公脸。他有些心虚,略显讨好地道:“婆娘,我们去集市?我带你透透气。”

不由得嗤笑:“还挺了解我的。”弯起唇角的同时,却不知道为何有点失落。“行了行了,我知晓这件事情了。给他带个话,过个几天就要上路。我会养着精神好好准备的。对了……”

他忽而冷笑,“信,自然信。”

等了那么久,终于要来了吗?和他待在一起,不管怎么安逸,摆在眼前的事实,也终是逃避不了。我一向敢作敢为,而这次我有预感,除了决绝逃走以往,似乎还要舍弃些什么。

我不理他,径自对着嬛玉,道:“从跟着我开始你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主。你犯了错,也休想我会再留你。稍后我就让大松树把你送回天香院去。”

李牧拧起他的剑眉,沉喝:“专心!”

“嗯?”

颔。

很久之后,我才又重新开口:“这事,没别人知道?”

随着他逐渐强势的律动和占有,我失控的呻yin回响在山洞里。

他意外地没有接腔,闭着眼睛,脸色愈苍白。

得不到我的回应,他不禁皱了皱眉,朝我走了过来。明明只有几步路,可我看着他摇晃着的身形,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姑娘你是……”

这个人,总在我最低谷的时候出现。不论是萨耶对我下药的那一次,还是我要把阿桀从我心中生生剥除的现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在我绝望得无法自拔的时候,他出现了。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天让我又累又困,直接靠在他身上闭目休息。李牧似乎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一户简陋的人家借宿。隐约间,听见他说夫妻俩来此做生意……路经此处……什么妻子受风寒……借宿一类的。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屋里暗沉沉的烛火,我不适应地皱了皱眉,把整个脸往温热的不明物体那儿埋去……

好舒服……

轻呼出一口气,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脸:“骅祀,这下你可欠我欠大了。”

他盯着我半晌。

从墙上我可以看到他的双手缓慢而无声地动作着。有条不紊,不疾不徐。

他深深吸一口气,轻轻吻住我已经被包扎起来的指尖,“对,而你是全世间最美的女人,不管是性情还是容貌,就像蛇蝎一样举世无双。妖女……”

他倒是知道,什么话才能让我开心。

“躺到我身边来,抱着我。”合上眼眸,我收回了手,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忍不住颤着唇,用指尖去轻触我依然圆润的肚子,却已经毫无声息……思及至此,心底冰寒更甚:“李牧,我冷。”

“遵命,我的婆娘。”他解下自己的官袍,内里只着服帖着的中衣,温热的身躯为我驱挡着冷意,一直以来都贪恋无比的怀抱再次将我密切收拢……

“你恨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