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扶娘亲坐起身:“玉郎这亲事可托过媒人?是不是眼界太高了?”

何氏点点头,三春回屋将给她的礼物拿过来,何氏高兴得谢过三春,重新梳了头净了面戴了玉钗换了新衣了和三春一起到了堂屋,延庆见惯了何氏近来的邋遢模样,看见这样的她眼睛就亮了亮,香兰也在,只是正害喜,吐酸水吃不下还得去厨房做饭,操持家里的琐事,脸色暗沉髻也有些乱,看见何氏精神抖擞进来,黯然低了头。

二人出了相国府大门,方远一声唿哨,他的坐骑打街角而来,方远上了马一抱拳说道:“刚刚记错了,原来是骑马来的,只好委屈裴兄走回去了,后会有期。”

延晖放下她懒懒往床褥间一靠,噙着笑问道:“真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着就觉自己有些鸡婆,怎么能有耐心给三春说这个,三春已接了过来:“这个给我用用,回头我给延晖做一个。”

三春自打出了香兰之事,不怎么理会裴家的琐事,对裴老娘更加的尊敬,隔三差五炖了人参燕窝给裴老娘进补,裴老娘稍有咳嗽伤风,马上就请了郎中来把脉,逢上年节衣裳饰给的越来越贵重,裴老娘对三春却越来越小心,和她说话总带着十二分谨慎。

香兰脸上绽出笑意来,似乎怕人看见,低了头柔声说道:“不敢当夫人如此夸奖。”

延晖笑起来:“辛万年,你确实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吗?确实是是七品县令?这也好意思”

叶大人一笑,延晖和万年都不错,不过延晖尚有些孩子气,还需磨练,刚想跟夫人说,夫人已叫丫鬟备好香火,要去城外白马寺上香,叶大人知道她要去给万年和素素卜卦,县令夫人一去,住持自然满嘴的好话,遂迈着方步慢条斯理到书房看书去了。

炉子里炭火已熄,素素扯过棉被盖在万年背上,在温暖中渐渐沉入梦乡

延晖说不是,三春更着急,埋怨延晖每日跟万年在一起,又知道他的性情,怎么就一点忙也帮不上,延晖苦笑道:“我也着急,可一提这个,万年就官威。”

三春噢了一声:“那是娘逼的?”

万年茫然站起身抚着额角说头疼,延晖去扶他,他有些鲁莽推开他说不用,也忘了跟三春打招呼,一个人回家去了。

素素对三春一见如故,笑说道:“这么些年就苦练了那一曲子,都是拿出来唬人的。”

三春哦了一声:“嫂子给亲家太太买衣裳饰了?”

终于有一日,素素又站在延晖面前通红着脸,延晖咽了几口唾沫横下心说道:“素素小姐,在下已成亲两年多了,我家娘子又美貌又能干,我很喜爱她。”

裴老娘看着延晖笃定的神情,心里感慨么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男儿汉若想顶天立地,总得心中有数,欣慰之余对三春笑了笑,三春正想着何氏为什么那么得意,扯起嘴角回了婆母一个僵硬的笑容。

三春笑道:“延晖自中了解元回来,忙着来往应酬,一日也没有静心看书,常言说得好,三日不拿手中生,不中也是正常。”

三春打了个哈欠说:“你喝多了,睡着睡着就从床上滚下去了,我也是刚刚才看见。”

这个夜里裴家能睡着的除了两个孩子就是三春,裴老娘躺在炕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延庆兴奋得搂着何氏亲热了一番,依然睡不着,跟何氏说着话,何氏开头也挺高兴,说着说着就开始流泪,延庆以为她为延晖高兴,柔声哄了她几句,何氏鲜少见延庆如此,心中一时感动就说了心里话:“自从知道三春娘家富贵,我在娘眼里就可有可无的,这下可好,延晖中了解元,三春成了官太太,以后我在这个家里更无法抬头,都怪你只知道种地,把读书的机会给了延晖。”

裴老娘自打三春说初五陶家二老要来,日日屋里屋外转圈,看那儿都不顺眼,那儿都收拾得不干净,何氏和三春被支使得团团转,院子里鸡窝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干净是干净了,总脱不了寒酸,再看一家人身上的衣裳,想想翠姑的穿戴,正叹息时两个儿媳端来饭菜,一看那粗茶淡饭怎么也吃不下去,何氏试探道:“三春不是送了娘两支金钗吗?要不卖一支?”

三春笑道:“好好的,得什么病啊?”

裴老娘被两个媳妇一夹攻,差点背过气去,简直是反了,偏偏一时又说不出有道理的话来,总不能说是为了给自己长点脸面,就委屈了孩子,正僵坐着,延庆和延晖一前一后回来了,延庆见家里这几日人多,就去帮邻居秋收,延晖今日去县学换几本书回来,请训导解了几点疑问,又和万年叙了会儿闲话,兄弟二人在村口碰上,一路说笑着回来。

三春看他脸色红润眼眸亮顾盼神飞,双手托腮看着他,眼神陷入迷离,陶员外在一旁听着延晖侃侃而谈,胡耀祖在他耳边说道:“头一次饮酒数十盏不醉,看来妹婿心胸极为开阔,寻常事甚少往心里去。”

她这么一说,何氏倒不好作了,想笑又笑不出来,略有些生硬说道:“哪会呢?我哪会嫌你笨呢?”

三春没有再疼,反倒是酥酥麻麻的,婉转轻吟着告诉延晖自己的欢愉,延晖见她果真不疼,脸上神情似难过似欢快,也不敢太过放松,略略拘谨着又要了她一回,放松后低喘着在她耳边问:“三春难过吗?”

三春看着他的眼神,活象个想要讨糖吃的孩子,又想起娘亲嘱咐的话来,洞房花烛要由着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头一夜会疼些,再往后就不疼了,三春追问为何会疼,他要做什么,夜里不就是睡觉吗?娘亲就不说话了,有些脸红得说:“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就是,问这么多做什么?”

延晖笑笑:“就这么定了。”

次日一早,三春就把拟好的任务一条一条列了出来给玉郎,说这是头一个十日要做的,玉郎仔细算了算,若是夜里晚睡半个时辰,差不多第十日能完,玉郎为了那一日的歇息,卯足了尽头,学得越来越顺手,三春喜在心上,看来总盯着也不行,有张有弛才是道理。

他放开万年:“我不会退亲的,除非她退。”

玉郎知道小姨心情不好,低低说道:“今日有要事在身,慢走不送。”

下午延晖就听到万年说,县学旁的纸笔铺中笔墨纸砚全部折价五成,延晖心中一动,他去过那里几趟,极喜爱其中一方紫砚,紫砚虽普通,其上银色波纹浑然天成,若高山流水韵味悠长,原来标价是一两银子,如今折价五成岂不是只用五十文?年后离家时哥哥给了二十文,去年节俭下来十文,共有三十文,还差二十文,就跟万年说道:“万年兄借我二十文可好?日后归还。”

延晖看着小厮的背影愣间,万年跑出来夺过他手中拜帖一看,眼睛就瞪圆了:“怪不得昨夜做了春梦,原来是认识了香玉的姑娘,啧啧啧,真是令人羡慕。”

三春拿出一张纸,白纸黑字在玉郎面前一晃,抓着玉郎大拇指狠狠咬了下去,玉郎大叫着喊疼,三春已利落摁住他手在纸上摁了一个指头印,笑嘻嘻在他内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条,为他包了手指,递给他说:“好好看看。”

待要下船时,遥遥望见陶府偌大的宅院,还是偷偷看一看这位三小姐才好,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省得日日担惊受怕,横下心厚着脸皮问那艄公:“刚刚老人家说,陶府这位三小姐聪慧不在男儿之下,只是无缘得见”

裴延庆忙跪下磕头:“表姑有多少借给侄儿多少,哪怕几两也行,回头侄儿连本带利一并还上,表姑家有什么活儿要侄儿做的,一定随叫随到,延晖从小喜爱诗文,前年过了童子试进了县学,若是明年乡试能中个举人,他的俸禄全给表姑。”

三春笑道:“刚刚答应了也不会算数,我定是要跟着你去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两个人一起。”

延晖叹口气亲亲她头,拥她在怀中低低说道:“睡”

夫妻二人在宏源呆了两日,挥别了万年和素素,一日快马加鞭,夜里到了芦洲,延晖带着三春在驿馆歇下,第二日一早只身去了府衙,乔世安听到禀报,亲自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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