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茹带着孩子们回到竹园,便打黄芩看着两人在西次间里玩耍,自己歪在大迎枕上想着母亲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人陪,会不会寂寞孤单之类的。少顷,韩德彦觉得在正屋里很不自在,便行了礼告辞回东小院,说是要补眠,白雪茹笑笑便点头同意了。有一会儿,芳姨娘也来带了良哥儿回去补觉,白雪茹乐的清净也没有多说什么。

白雪茹忙叫白芷去吩咐了,又陪着良哥儿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到喂他吃完粥才离开。

白雪茹立刻下炕穿鞋子,她焦急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受了凉?”

韩祯贤在衙门里坐立难安,他人虽在,心却早就飞回了家。于是他问了问属下,确认没有什么事便早早的离开了。韩祯贤一回到韩府就匆匆的来到竹园上房,恰逢太夫人在和白雪茹说话。太夫人满脸关爱之情,白雪茹寡白着一张素脸神色忧郁。

香玉无奈,接过腾空的食盒退了出去。

她想着自己自从嫁到韩府里,一直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不管是装傻充愣还是委曲求全,无一不是为了尽量融入这个社会和家庭,以便让自己的生存容易一些快乐一些。再想想刚才的一切,就不由得痛恨自己错失了良机,可是又不能这会子追出去把人叫回来,一来自己现在还在禁足,二来她觉得面子上下不来。换句话说如果真的让白芷去请人,又得和白芷解释一番,她又觉得丢不起这人,左思右想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自己生闷气。

白芷和藿香急忙上前来,白芷给她抚了抚后背顺着气,藿香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手边。白雪茹颤抖着手接过茶一饮而尽,眼泪随之滑落下来。

梅姨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夫人,请您饶过彦哥儿这一回!彦哥儿还小不懂事,婢妾以后定会好好的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时间满室便响起了白雪茹的浅吟低唱和韩祯贤的粗重呼吸声,间或的还夹杂着韩祯贤“小宝贝、小心肝”之类的喃喃低语,直让外屋值夜的人听的脸红心跳不已。屋子里的热情让两人浑然忘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和寒冷空气,这把热情的火足足燃烧了将近半个时辰。

宋家母女靠坐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宋母道:“娘知道你的心思,从前够不着这些也就罢了,如今攀上了,自然想牢牢地抓住。可是这些个豪门大族如何看得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宋母一愣之后便笑道:“夫人您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见识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这件事还是只有劳烦韩大人和夫人才是。”

白雪茹笑笑闭上眼睛也不解释,玉梅见她呼吸均匀绵长了才起身走了出去。

白雪茹听了一下子童心大,她笑着道:“那咱们再画一个良哥儿好不好?”

说话间马车到了一个安静的胡同,进去没多远就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门口。韩祯贤纵身下了车,回身就亲手扶着白雪茹下来了。长远上前去扣了扣门,一个圆脸的婆子来开了门,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白雪茹闻言心里立刻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在为子嗣烦心。这种事说的不好听一点,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事罢了,岂是人为能左右的?这又不是在现代,好歹还可以通过什么高科技做人工受孕,如今的时代只要男女双方没有毛病,通过共同努力怀孕是迟迟早早的事情而已。她苦笑了一下,安慰顾三奶奶道:“这种事情原因很多,一时半会儿只怕是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先给你把把脉看看,只是有些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和我说清楚。”

韩娟看见白雪茹她们在亭子里,便拐了过来,她嫩声嫩气的道:“大伯母,您送来的莲子真好吃。”

刘妈妈笑道:“老奴想着,怕是大夫人给二夫人调养身子的药方子效果不错结了缘。您看二夫人如今的气色,比起前几个月可是好了很多?”

回到竹园,白雪茹看见韩祯贤坐在外屋的炕上专心致志的在打棋谱,很是有些吃惊。东边小院此时十几天如一日,正传来一阵阵幽怨的琴声。往日里自己在家,韩祯贤一回来便哪都不去的待在正屋。可是今儿自己又不在家,她很讶异某人居然在这里坐得住。韩祯贤一见她回来,立刻丢了手里的棋子道:“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藿香一扭身子走了出去道:“黄芩,夫人要的点心怎么还没有拿来?”

韩祯贤那里管她的嘟囔,嘻嘻笑道:“这天底下最正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子嗣大事比什么都要紧,别的先放一放也不妨。”他嘴上说着手底下就紧忙活,话还没有说完大手就在某人的身上游走了一圈,那些个碍手的衣衫自然也就清除的干干净净。

韩祯贤见妻子还有些迷茫,遂温和的笑了笑,亲自端了茶给她道:“你别怕,我都说了万事有我。”

白雪茹一听就乐了,这样一安排想必母亲也会有个寄托,华姐儿到底要比芍药跟母亲更容易亲近一些。她拉着于氏的手道:“如此甚好!你想的很周到,我要多谢你才是。”

没过几天,韩府里的下人们纷纷议论白雪茹的八字太硬,所以才冲撞了兰庭里的主子们。身处兰庭的杨氏也毫不例外的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初初她还不太相信,但是什么事情都禁不起有心人的琢磨。杨氏便是如此。

刘妈妈陪着小心道:“侯爷许是还没有到醒悟的时候,再过几年怕就会好些了。”

戏台子前面众人正看得热闹,谁也没有注意杨氏出去了好一会儿了。太夫人低声和张韩氏正评头论足说着扮相俊俏的小丫头,燕儿急冲冲的走了来扯过刘妈妈就哭了起来。少顷,刘妈妈过来低声的在太夫人耳边说了兰庭的混乱状况,太夫人闻言大惊,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太夫人便笑着站起了身道:“每日里都是待在屋子里,今儿天气不错,咱们逛逛园子去!”一行人便尾随着笑笑的跟了上去。

下午歇了午觉起来,芳姨娘带着良哥儿过来了。芳姨娘虽然是出身南国公府的家生子,但是老子娘都已经不在了。在这韩府的后院里,她因为出身的缘故一直不能得到韩祯贤的正眼相看,再加上良哥儿天生就胆小,长的又像她,日子便很不好过。从她知道要娶新夫人的时候,就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日子更难过。

白雪茹小心的观察着他,见他不再纠缠着讨论便松了一口气,笑笑道:“老爷,妾身想请教您一个问题,说的有什么不合适,您可不要怪罪!”

林妈妈见白雪茹翻了一会儿账本没说什么话,她便接着说道:“夫人,如今您的身边按照惯例可以有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六个三等丫头,不知道您现在准备怎么安排?”

白雪茹只觉得一道怨恨的目光直射自己,她偏头一看现了韩德彦的愤怒,心里不由打了个冷战,暗暗有些叫苦。

白雪茹使劲点点头,样子极其认真。于是这三个长辈便注意给她分析了韩府的众生相,又一一给出了建议,白雪茹又醍醐灌顶般得感觉。

白雪茹见床空着一半,韩祯贤在里面已经出了轻微的鼾声,心里一松,赶紧灭了烛火上了床,身后装睡的韩祯贤无声的笑了起来,对于新娘子怕自己这件事,他觉得很好玩,以前的他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的进驻了!

韩太夫人心情愉悦,得意的呵呵笑出了声,过了片刻才道:“我可是在官媒那里千选万选才挑出来的,不好怎么行?你以为这些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多好的姑娘!你想,白氏的父亲没了,母亲是个继室,出身又低,在家说不上话,一个当家大嫂就可以拿捏她们母女。现在嫁到咱们家,我要拿捏她那还不是一句话?如今,她大哥丁忧了补不上缺,二哥是个犯官死了,三哥是个白丁,一家子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这样以来,老大如果想借外家的力那是不可能了。就算白氏的姨妈家的是忠勇伯,一则现在没实权,二则到底隔了好几层,也是中看不中用的。白氏的舅舅虽说还在任,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知州能有多大能耐?老大自己就是三品大员,只有白家拖累他借他的实力的,万万没有白家能帮他的!如此以来你二弟以后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他总是压着一头!”

到了宗祠前,两人被扶下轿子,站在轿前,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红墙及层层松柏,映衬着那金碧辉煌,错落有序的建筑,正殿在月台之上,两边是汉白玉的拱桥,此时,那暗红色的大门已被徐徐打开。族长武定侯韩祯鹏和一众族老等在门口,韩祯鹏和韩祯贤等人先进去拜祭了,随后便示意白雪茹进去礼拜。礼拜完毕,韩祯鹏将白雪茹的名字记入族谱,白雪茹看着圆圆脸的韩祯鹏又多写了几笔,磕头磕的晕头晕脑的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愿意多打听多管,一扭身她就随着韩祯贤走了出来。

藿香笑道:“姑娘你只管歪着,我们几个吃完东西顺便收拾一下箱笼。”白芷忙道:“怕是不能再叫姑娘了!太夫人叮嘱了好多遍的,千万要注意这些个细节,别让人在这些小事上挑着毛病!”藿香一吐舌头道:“叫惯了,一下子没改过来!”玉梅拿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藿香的脑袋道:“白芷说的对,你可小心些,别给夫人惹出事来!”黄芩和甘蕉就在一边偷偷地笑大咧咧的藿香。

白雪茹懒洋洋的歪在榻上看着闲书,王氏在做着嫁衣最后的收尾工作。她瞟了一眼女儿试探道:“雪儿,我看了看你大嫂准备的嫁妆单子,总觉得还是薄了一些,要不然我请你姨妈帮帮忙再添置几间铺面或者几处田庄好不好?”

白雪茹此时才完全醒悟过来,合着眼前的这个小表弟对自己居然不是简单的亲情,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压力很大,急急忙忙的说:“表弟你休要如此这般,我若是就这般跟你仓皇出走且不说于礼法不和,恐还会连累家人。我知道你是不忍心看我受委屈,可是我又怎么能自私的不顾家人的死活!”

月季带着小丫鬟们默默地摆好了晚餐,白芷和藿香红着眼圈小心的伺候着神情萎靡的白雪茹母女两。母女二人谁也没有心情用饭,王氏的眼泪不时的往下掉,看的所有的人心酸不已。

李氏见丈夫进了门,赶紧迎上去伺候着给他换了常服,又让秋雨沏了好茶来。她仔细的观察了丈夫片刻,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于是只好作罢。李氏坐在丈夫下道:“刚刚京城最有名的官媒牛婆子来过了。”白立诚一怔,口气颇为不善的道:“她来咱们家有何事?”李氏笑道:“媒婆登门你说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拉媒包仟来了,有人家看上了咱家三妹妹!”

内侍接着又宣读了皇上对耿家的赏赐:赐良田百顷,奴仆百名,彩缎百匹,黄金百两,食实封百户,并赏赐名贵药材若干。耿夫人带头叩谢了,内侍笑着道:“圣旨宣读完毕,诸位请起!”

耿夫人死死的抓住耿大奶奶和红花的手道:“雪儿你但说无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祭灶过后,学堂里放了假,耿子宏和耿夫人一起来给王氏母女送年货,因为平白多了回春堂的分红,耿夫人觉得手里不在那么紧张,年货便备得很丰富。

白雪茹故意嗔怪道:“三哥瞧您说的,难不成怕我和您借钱?您放心好了,我知道您为了盘下那几间铺子和侄女婿借了不少银钱,如今妹妹我是想要和您一起赚钱!”

白雪茹心里如同滚锅翻腾了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可是今天乍然听闻齐妈妈等人的遭遇后,她现在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逼入绝境。她挥挥手让三人退下,自己一个人坐下沉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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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女主在这艰难的时候需要你们啊!!给点点击收藏和鲜花什么的!!

那冯妈妈刚刚就从耿夫人嘴里知道了白雪茹的身份,遂不待耿夫人吩咐就冲下面的人挥了挥手,片刻功夫这一大群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耿夫人对白雪茹示意了一下。白雪茹便洗了手,熟练的将手指搭在了韩大夫人的脉搏上。不一会儿她就皱起了眉头,冯妈妈见状连忙问道:“我们夫人身体如何?”白雪茹道:“你们说了什么事情刺激了夫人?”冯妈妈眼神一黯,犹豫了片刻道:“府里来人报信,说侯爷今儿中午刚刚去世了!”白雪茹道:“难怪故此,夫人晕倒,一则是心神激荡,二则是怀孕的缘故。”冯妈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道:“姑娘您说什么?我们夫人怀孕了吗?”

相传洗三可以洗去婴儿从“前世”带来的污垢,使之今生平安吉利,所以无论帝王、庶民生了小孩也都有“洗三”的风俗。白雪茹从前只是听说过,却从来不曾见过,故而观察的特别认真。

耿子宏闻言激动的道:“你只管说,但凡我能为你做到的,哪怕肝脑涂地我也在所不辞。”

白雪茹苦笑道:“不必你肝脑涂地这般严重。我只求你从今日起尽你所能去读书参加科考,然后尽你所能去出仕做官,能做多大的官就做多大的官。这样子一来你能光宗耀祖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二来在我将来被人欺负或者走投无路的那一天,你也有权有势了,这样才可以护佑我不是吗?你,能答应我吗?”

耿子宏听她这样一说立刻联想到她被逼婚的日子,光宗耀祖什么的他并没有想太多,他想着,如果当初自己有权有势,现在的结果一定不会是这样的!那么自己和表姐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想到这些,他紧紧的抿了抿嘴唇,可是本来就难受的心里此刻更是如同刀绞一般,他痛的连呼吸都困难起来。随后他艰难的道:“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做个有权有势的人。”

白雪茹眼含泪花笑了笑道:“我相信你,你一直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多谢你对我的厚爱,我等着看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说完她深深的福了福,转身就走。

耿子宏哽着喉头在她身后道:“若有来生,请你许我执子之手。”

白雪茹听了这话眼泪再次狂洒下来,她轻轻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若有来生,我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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