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到齐了,王氏带头出了门,一家人起身上车去了定远伯府。女眷们自然被下人们引到花厅,白雪茹以为自己家人来的够早的了,却不料花厅里已经做了不少人。耿夫人见姐姐一家人终于来了,立刻过来拉了王氏和白雪茹的手带到顾夫人身前。

青儿眼圈一红跪下道:“张妈妈,求求你通报老爷一声,丽姨娘病的很厉害,求老爷赶紧给请个大夫吧!”

白雪茹见母亲和姨妈说的亲热也不打扰,安安静静的喝着茶坐着。不一会儿,耿子宏一挑帘子走了进来,他给姨妈和表姐行了礼,就拉着白雪茹去了东次间说话。耿夫人和王氏笑道:“这老四倒是和雪儿谈得来!”

耿夫人眼珠一转道:“那顾老爷父子就先住在我们府上好了,等你将那边收拾好再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忙的,只管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耿子昭也红着眼圈道:“这怎么能怪娘?是儿子们没有本事!您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吃的苦头儿子们都知道,正因为如此儿子们才不愿意您再受这些腌臜气!”

耿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想,可是我还没有怎么着呢,那女人就把耳边风吹到了我们老爷那儿,结果是我们老爷专门让拨了她的费用给她,还单独开了小厨房,如今她那个丽园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管,老爷本不让我手!”

王氏和耿夫人见她羞得红了脸,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耿子宏更是在一旁暗自偷乐。

白瑞麟听了王氏的形容早就好奇的不得了,他叫人拿了白雪茹开出去的单子给他看。他一看就知道女儿开的药大都是清热润肺,止咳化痰的,但是他很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麦芽糖和蜂蜜?当白雪茹将那棕褐色粘稠的膏状物倒在瓷勺里喂到他嘴边时,他闻到了一股甜香,还有中药的淡淡的味道,吃进嘴里,凉凉的无比舒爽。

白雪茹在旁边听了满满一耳朵侯府秘闻,不由哀叹道:女人真可怜!追求自己的婚姻自由吧,不和礼法还未必就幸福,比如韩大夫人;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也不一定就不幸福,比如自己的娘亲!

王氏闻言激动的站了起来:“老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白瑞麟穿着女儿给他做的第一双鞋比得了什么都高兴,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左瞧右瞧,心里就一个字:美!此时白雪茹终于在心底有一些认同母亲的观点了,看着父亲眉开眼笑的样子,她自己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起来。

十一月初,好不容易王耀祖的任命下来了,补了富庶的汉中县令,王家举家欢庆,周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周氏一面准备随丈夫启程赴任,一面担心大儿子王逸阳明年的春闱。夫妇俩一商量,遂决定提前给大儿子完婚,这样以来儿子的生活起居有人照应,老宅子也不必请人照看。

白雪茹遂将所有的小心思放下,专心吃饭。

白雪茹一听“小大夫”三个字就腻味了,她原本就想手接好了就算了,可是这时心里很是不快,就想让这主仆二人消耗些钱财。于是她理也不理那小哥,转身一面往厢房走去,一面吩咐那机灵的伙计:“给她最好的跌打损伤药膏,按照三爷的出诊收费!”小伙计眼睛一亮,嘿嘿,可以多收点诊费了!于是小跑着忙活去了。那汉子神情复杂的看着白雪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洞里,一回头狠狠的瞪了那主仆二人一眼,一甩手大步走了出去,从进门到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机灵的小伙计赶紧上去帮忙扶病人,却不料被那小子狠狠的推开。

王氏一身缟素,白雪茹父女并丫鬟仆妇也是素衣素服,一行人下了车便被早已接到下人传话的王耀祖和三个儿子迎进了王家那两进的小院子里,这一行人立刻就把院子塞得满满当当。

申时,三爷白立辉带着刘氏、媚姨娘、吴姨娘及儿子女儿先来到福寿堂,一阵忙乱礼毕依次坐定。白雪茹给三哥三嫂行了礼就跑过去拉了琪婷和琪薇显摆自己新得的玩具,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一会儿惊叹,一会儿大笑。三爷笑眯眯的看着她们玩耍,刘氏明显的心不在焉,媚姨娘和吴姨娘低眉顺眼的站在刘氏的背后,白明伟和白明武两兄弟则恭恭敬敬的回答祖父白瑞麟的提问。过了一会,大爷白立诚携李氏和儿子、儿媳妇等人走了进来。白雪茹抬头看去,发现大嫂李氏的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年龄比王氏略大,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白琪婷眼尖,发现了她的疑惑,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三姑姑,那是琪惠姐姐的生母云姨娘。她老是生病很少出来,你记不得她了吧!”白雪茹微窘,脸一红点点头,赶紧把目光移开上前给大哥大嫂见礼。

心里纳闷,却又不敢问人。私下以为于氏是身体不适没来,悄悄的差玉梅拿了些点心给于氏送去,顺便道喜。过了好一会儿,玉梅回来了,白雪茹见她神色古怪,当着众人又不好细问,只有忍住不提。

一觉醒来,白雪茹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寒意。柳妈妈絮絮叨叨的念叨着玉竹道:“今日给姑娘多穿点,昨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雨,外边有点冷呢!”玉竹干干脆脆的答应了一声,转身从箱子里找出一件夹衣给她穿上。

刘氏至此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孩子无聊来串门。忙笑着说:“她们姐俩在自己屋里呢,你去和她们玩吧。嫂子这里忙完了再来和你说话。”于是命媚姨娘带了她过去。

白雪茹闻言大惊,她不知道这老爹是不是怀疑了什么,是试探吗?她抬起头满脸忧郁的看了看老爹,见老爹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心里稍安。可是她不知道老爹教到了那里,但也不敢说自己失忆。她想了想还是折中装傻的好,于是细声细气的说:“爹爹,女儿忘记了很多,只记得几句了。”边说边低下了头,一副羞愧的样子。

白雪茹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这些谈话,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抚,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眼睛睁开来,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一张爬满泪水的鹅蛋脸。但只见这个妇人三十多岁,挽了个简简单单的螺髻,髻上着两只金钗,耳朵上缀着水滴状的珍珠耳坠,此时正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在那妇人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丫鬟和婆子,此时都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白雪茹此刻正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她想了想刚才听到的话,犹犹豫豫的开口叫道:“娘?!”

白雪茹微微有点纳闷,其实自己和顾宇嘉并不是很熟,干嘛送自己话本子?她一抬眉毛,抛了个疑问的眼神给顾红雯。

顾红雯嘿嘿一笑道:“上次在姐姐家做客,说起那话本子里的故事的时候看你很感兴趣的样子,三哥给我买书的时候我就和他提了提,三哥便记在心上了!”

白雪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搞得名堂!”

顾红雯怪笑道:“那也得我三哥上心才行。”

白雪茹感觉顾红雯今天有点奇怪,尤其是现在讨论的这个问题又是女儿家的忌讳,遂决定将话题引开。她也不接顾红雯的话,笑了笑道:“我今日让厨子新做了一种点心,现在应该做得了,我叫丫鬟拿来给你尝尝?”

一听有吃的,顾红雯便抛开一切立刻道:“是你琢磨的吗?我就听姐姐说你爱鼓捣这些,今日定要开开眼界!”

白雪茹闻言一笑而过,也不多话,扬声叫了藿香去来福媳妇那里拿点心。不一会儿,藿香拿了一碟子薄薄的茯苓饼来。顾红雯看了那圆如满月,皮薄如纸,色白如雪的饼只觉得心中大爱,她看了看白雪茹,拿起一张饼咬了一口,只觉得甜香味美,入口即化,清爽适口,遂赞不绝口。

一瞬间她便将那什么话本子丢在了脑后,非要白雪茹将茯苓饼的做法写了单子给她,直嚷嚷回家就叫厨子做来给她娘尝尝。白雪茹笑呵呵的听着她叨叨,回头便叫了藿香装了两匣子给她回去孝敬顾夫人。顾红雯得了两匣子还不满足,拉着白雪茹的手臂撒娇道:“那我姐姐怎么办?她也没有尝过吧?”白雪茹一边好笑她的贪心,一边羡慕她的姐妹情深,她轻轻的拂开顾红雯的手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早就给姨妈和表嫂留好了,少了谁的也不会少了你们的!”顾红雯这才作罢。

耿府里,二少爷耿子义的婚礼正在进行中。开席宴客,放起轿,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前院里,宾客们吃着酒闹着笑着;新房里,待新娘子进了门,吃了交杯酒,顾红雯拉了白雪茹去看新娘子。

梧桐苑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小丫鬟都站在新房的屋檐下。新房内,红彤彤到处都是人,喜庆的气氛迎面扑来。

顾红雯和白雪茹刚迈进院子门,就有机灵的管事妈妈高声禀着:“白三姑娘和顾二姑娘来了!”

“三姑娘”,、“二姑娘”的招呼声、曲膝行礼的声音络绎不绝,堵得水泄不通看新娘子的来宾也让出一条道来。

白雪茹和顾红雯微微颌首,并肩进了新房的门,在新房里坐镇的王氏便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好奇的,必会来这里凑热闹!”白雪茹脸一红还没有说话,顾红雯就笑着搀了王氏的胳膊道:“伯母,我们也是听闻新嫂嫂生得十分貌美这才忍不住过来瞧的!”王氏遂笑着夸赞道:“那是当然,这新媳妇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将来你二人可要好好的学着些!”有江氏家里来送亲的长辈忙谦虚了几句,但到底还是面有得意之色。

看客里边于是就有相熟的人过来打招呼,也有不熟的站在那里或矜持地笑,或畏缩到了墙角。白雪茹和顾红雯一一和这些人见了礼,这才得了空闲的机会打量新娘子。

只见新娘子豆蔻年华,像朵刚绽的花朵不说,眉宇间那种温顺婉约的大家闺秀气质,决不像一个武将家养得出来的。看得出来,江家这个女儿曾心教导过,不论从气质还是从家世而言,目前看来,耿子义配江氏有点高攀了。

见白雪茹和顾红雯打量着她,新婚子脸红得像朝霞,头也不敢抬。两人连声夸赞了新娘子几句,感觉屋子里人太多有些气闷就退了出来。